但临到做决定的时候,老掌柜沉默了。
韩枫也不催促他,自顾自喝酒吃菜,过了半晌,才听到老掌柜悠悠道:“不瞒少爷您说,这是我们家的祖业啊!要在原来,那可是皇家的供奉,宫里头的鸭子,都是我们家送的。”
韩枫摆摆手,“大清早亡啦,您甭管是皇上吃的还是太后吃的,雨打风吹去了不是?我没有要压价的意思,您只管开价,这闲篇就别再扯了。”
老掌柜有点惊讶,这位少爷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怎么做生意如此老道?
这在外行走做生意,就怕两件事,一是没有底线坏了名声,二是总是当老好人不肯说硬气话。
犯了第一条,那名声臭了到哪都吃不开,尤其是在京城地界上,谁不认识谁啊,有那手段肮脏之辈,怕是用不了几天就臭名远扬了。
这第二条呢,就是年轻的生意人经常会犯的错误,不管什么场合,总是不想或者不敢驳人家面子。
就拿韩枫来说的,这老掌柜进来的时候,韩枫起身离席不受他的礼,这是对老人家的尊重。
可到了谈生意的时候呢,说话就不怎么客气了。
老头心里一叹息,心说自己的儿子要是有眼前这年轻人一半的水平,自己也不至于想出来卖掉产业的法子。
老掌柜一拱手,“少爷是个敞亮人,那我也就明人不说暗话了,一万大洋,少了不卖。”
韩枫慢悠悠说道:“您老人家想什么呢?您这门脸,上下两层,才多少地方?破破旧旧且不说吧,主要是这地方太不宽敞,上哪值一万大洋?”
“少爷,话不能这么说,我这不光是地方,还有培养出来的伙计,数一数二的堂头,另外就是这大师傅,那可是宫里御膳房出来的,烤鸭子那可是一绝,这也得算钱不是?”
韩枫丝毫不为所动,他有钱,但不代表他是冤大头,滋溜喝了一口酒,哈出一口气,笑着说:“那么老掌柜,他们是值钱,您说,要是等您这饭庄子给了令公子,他花多长时间能把这地方干关张?等关了张,我拿着银子来聘这些银,又需要花几个钱?”
老掌柜被拿住了七寸,嗫嚅着不说话。
这打了一巴掌,韩枫又给了一甜枣。
“老掌柜,我敬佩您的为人,执掌这份产业几十年,客人没有说您不好的,实话实话,您也别拿我当初出茅庐的少爷秧子,您这地方,单论地盘,也不过是四五千大洋的数目,连人带店,我给您七千大洋,这多出来的,您说是那些桌椅板凳厨子伙计的钱也好,说是我敬佩您多给的钱也好,反正就这么多了,您看呢?”
老掌柜唏嘘一番,最终还是拱手道:“少爷,老朽服了,您这买卖做的,比老朽不知道要高到哪里去,老头子我就纳了闷了,难道还真有生而知之者,或者从娘胎里就开始做生意不成?”
韩枫哈哈一笑,气氛重新从刚才谈银子的剑拔弩张缓和下来。
刚好伙计重新端着一盘鸭子送上来,“这位爷,新烤的鸭子好了,您尝尝,这回是用正宗果木,烤玉泉山小白眼鸭,这鸭子,是喝泉水,吃野食儿长大的,我们选的时候,不肥的不要,用上那好果木,烤出来那叫一个香。”
听这伙计在那卖力推荐,韩枫从善如流,这会也没卷荷叶饼,先夹了一块放在嘴里,果然,这鸭皮又酥又脆,鸭肉细腻嫩滑。
老掌柜吩咐伙计,“去取纸笔来。”
伙计还以为这位少爷吃了鸭子诗兴大发要写上几句呢,拿来一四尺全开大宣纸,跟写大字的斗笔,“这位爷,您看放在哪合适?”
韩枫跟老掌柜都让他气乐了,老掌柜没好气道:“拿立字据的纸笔来,你拿这个干什么。”
伙计一头雾水,心说这吃饭怎么还吃出字据来了,但还是重新拿来纸笔,老掌柜开始挥毫。
写好了之后给韩枫看了,各自按了手印,伙计赶忙递过来一块毛巾,韩枫接过来擦了擦。
从怀里掏出银票,数给老掌柜。
老掌柜尽管浸淫商海多年,但还是有点蒙,这付钱也太痛快了,谁出门上饭馆子吃饭带着这么多银子啊。
“少爷,您这......”
“怎么了老掌柜?”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您这般豪爽,老头子我一时还不适应,本以为这生意要谈上几天,见到银子又得几天呢。”
韩枫笑笑,把银票递给他,“这点银子还用折腾来折腾去的吗。”
老掌柜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是一点银子吗,这七千大洋够一家人活一辈子的了,省着点花,再拿一部分出去放印子,或者弄点别的买卖,钱生钱之下说不定过几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