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表示诚意,韩枫跟蔡成勋带着严百川吃吃喝喝了好几天,蔡成勋更是逢吃必喝,逢喝必醉,好像不喝醉就不足以表示诚意。
这天正在一处南院里吃饭,隔着帘子的清吟小班姑娘轻声唱着曲儿,蔡成勋的一个副官前来低声禀告。
蔡成勋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笑道:“少爷,老严,你们猜,派的谁来负责分治?”
严百川这时候已经没心情吃饭喝酒,甘省是否分治,怎么分治,同样也牵扯到了他的利益,一但牵扯到他的利益,他的心就放不下来,脸上也就不能轻松了,要不怎么叫严大算盘呢?
韩枫慢悠悠的喝酒,“大统领的彀中之人呗。”
这是一句废话,蔡成勋心说咋的了这是,少爷今天怎么不那么聪明了。
“嘿嘿,告诉你们吧,这人是......”
“周子廙。”这个字读义的音,是恭敬的意思,因为此人名字叫做自齐,取字为子廙是一种顺承。
韩枫终于把酒喝完,瞧了蔡成勋一眼:“着什么急,刚才光听曲儿了,脑子转的不快。”
蔡成勋目瞪口呆,竖起大拇指,“少爷,我服了,不对,我早就服了。”
严百川菜也不吃了,酒也不喝了,皱着眉头,“派他来?此人不太好打发。”
此人的确不太好打发,要说北洋里头官当的最大的,那肯定多了去了,毕竟名义上的上层走马观灯的快,但要说比谁干过的职位种类最多,那周子廙肯定能排上号。
这人是官宦家庭出身,他曾祖父,他爷爷,都是进士,他爹是捐官出身,到了他,举业也小有成就,但是上层精英总是能比普通人更快的把握规则的变化。
二十岁那年,他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报考同文馆,先是在广东同文馆,然后到京师,然后作为留学生到米粒坚哥伦比亚大学留学。
这就牛逼大发了,什么进士举人的,都得靠边站,别人吭哧吭哧寒窗苦读二十载不一定能中举,他学会洋文出国留学就轻易弯道超车了。
这就好比当年大多数父母还拿着《哈佛女孩刘亦婷》看着里面匪夷所思的“训练方法”拼命鸡娃的时候,聪明人已经想明白了原来外国好大学不一定需要好成绩,推荐信也行,成为中外交流的标志也行,乃至,花钱也行。
此后,周子廙开始进入了外交领域,辗转各领馆十余年,但必须得承认的是,他的的确确为了维护国家利益做了不少贡献,尤其是清末民初这一阶段,时局动荡,列强觊觎,外交人士在非常艰苦甚至没有后盾的情况下努力的捍卫利益。
回国之后,他开始担任清华学堂监督,并负责选派留学生工作,一共选派了三批共一百八十人。
这些人里有梅贻琦,有胡适之,还有竺可桢先生......
然后就开始了职位大转盘,凡是牛逼的职位,几乎都让他当了一个遍,什么交通总长,什么财政总长,甚至连陆军总长都干过几天。
历史上,二十一条的消息之所以能被记者们知道,就是他暗示了米粒坚记者端纳。
蔡成勋不急不忙的夹着菜,“怪不得派他来了,这可是大统领的铁杆,说不定,天天鼓动大统领再进一步呢。”
这话说得没错,这也是民国初年各种思潮碰撞的体现,很多人很多事都非常矛盾,就这么一个接受过西化教育,在各国当过十多年的大使,积极选派留学生,拒签二十一条的人,竟然支持老袁当皇上!
他不光参加了祭天典礼,后来还被列为“帝制祸首”不得不跑路,直到冯华甫上台后赦免了他,才继续回来当官。
严百川还是那副凝重样子,“那我们怎么办?”
老蔡撇撇嘴,心说这就我们啦?
韩枫看他俩那样,不禁感觉有点搞笑,“菜照吃,酒照喝,不要想太多,想太多也没好处。”
......
城门口。
几辆小车显然从远处来,车身上都是灰尘。
前面突然吵吵嚷嚷,挡住了进城的路,司机只是略微减速,他很有自信,这些泥腿子,只要按按喇叭就会害怕的躲到一边。
呸!这些人是什么东西,我们长官来了,竟然没人出城迎接!
我们可是从京城来!是上官!
“砰!”
一个人突然从旁边窜出来,汽车已经来不及刹车,直直的撞了上去,那人在空中翻滚两圈,然后重重摔在地上。
司机傻了,我有开那么快吗?还能撞飞的?
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