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儿就这样不欢而散。
到了中午,张胡子拎着两包东西来找段香岩。
一进屋就大笑道:“香帅,用饭了没有?”
对于迎来送往这样的场面事,段香岩向来擅长,“没想到老弟大驾光临,我这就吩咐厨房,老弟,你想吃点什么,我这里的厨子,中西大菜都精通的很!”
在享受这方面,段香岩从来不肯亏待自己,不管到了哪儿,他钟爱的那几个厨子都要带上,不光要带上,连各式餐具,都要一齐备着。
张胡子举了举手里的油纸包:“城东头的老程家猪头肉,还有炸花生米,咱哥俩喝两盅?”
段香岩心里暗道,你个胡子,钻老林子出身,就是没见过好东西,这些上不了席面的东西,也是给人吃的?
面上却爽朗笑道:“市井珍馐,不错不错,我再让后面准备几样小菜,咱们好好喝一喝!”
不多时,美味佳肴流水一般送上来,什么粤式的虾饺,本地的飞龙汤,大补的霸王别姬,都用珐琅彩的碗盘盛了,镶金的高脚杯,倒上了白兰地,桌子上还摆着各色洋酒、荷兰水。
张胡子嘿嘿一笑,“我老张是穷苦出身,弄不了这个洋调调,香帅,还请贵府下人去给我买一斤烧锅来。”
段香岩心里暗笑,赶忙吩咐管事去打了两斤小烧,张胡子寻摸半天,终于找了一个小盅,又让下人拿酒注子来烫酒,这才给自己倒上。
段香岩优雅举杯,“老弟,自从到了奉天来,咱俩还没说说体己话,你在前头打仗,委实是辛苦,来,喝!”
张胡子豪爽的很,举起小盅滋溜一声一饮而尽,听了段香岩的话,忍不住长叹一声,“香帅,不瞒您说,您来三省,那是统领的信任跟恩情,我们这些下面人,哪有个不恭敬的道理?都说您来了,这三省就有了主心骨,可谁成想,我转眼就让支到前线去了,打小本子,小本子是这么好打的吗?我那两个整编师啊!现在都让打残了,总长他说过一句宽慰人的话没有?”
段香岩回住所以后过足了烟瘾,此刻正神采奕奕,闻言假意道:“总长也是一心为国,当兵打仗,天经地义嘛!”
没想到张胡子一拍桌子,“打仗是天经地义!可什么时候轮到他一个毛头小子来说三道四了?我们都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他懂个屁!”
“总长还年轻,以后就好了,来来来,喝!”
两个人又是划拳,又是让姑娘唱曲儿,喝的不亦乐乎。
张胡子见段香岩有酒了,挥挥手赶走了姑娘们,凑近道:“香帅,跟您喝两杯,愈发觉得您是个实在人,您讲究,兄弟不能不仁义,有一桩事情,却是得让您知道。”
段香岩闻着空气中的脂粉香气,醉眼朦胧,“哦?什么事情,老弟尽管讲来。”
张胡子语气严肃道:“香帅,一山不容二虎,有人,怕是要行那不轨之事。”
段香岩的酒吓醒了一大半,“兄弟您的意思是?”
张胡子小声道:“城里的巡防队伍,全是总长带来的人。”
正说这话,外面突然传来枪声,段香岩大惊,浑身颤抖,眼里也没有醉意了,而是无尽的恐惧,口中喃喃道:“雨帅,雨帅,你得救我一救啊!”
张胡子一拍桌子,“妈了个巴子的,这也忒欺负人了,你放心,有我在,别人动不了你一根毫毛,我这就送你上火车,回帝京去,给统领告上一状!”
“我的兵.....”
“香帅,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兵且留在这里,把你印信拿来,下个手谕,据守不出便是了,那韩子静一意孤行,不出一月,定然惨败,到时候谁来收拾烂摊子,跟本子人议和?当然是谁在奉天城里有兵,谁就来了?”
段香岩一听,心里顿时有了主意,也不收拾细软,拿出大印,写了一个手谕,张胡子着急道:“快些,来不及了!”
拽着段香岩,塞上自己的车,一路开到火车站,掏出抢来顶着站长的脑袋,挂了一节专列。
火车开远了,段香岩这才镇定下来,一摸夹袋,发现印信不见了。
心里不免带了几分疑惑,这一路上,张胡子把自己弄出来也太顺利了点,韩子静就算少不更事,可杀官终究是大事,定然要做的天衣无缝才是,就算做不到天衣无缝,也不能这么轻易的让人走了吧?
段香岩正想着,突然火车越开越慢,列车上的服务人员等不及列车停下,纷纷跳下去。
段香岩连忙喊道:“怎么停了?”
“香帅,车坏了,我们下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