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都是大好的太阳,连带着人也跟着明媚起来。
帝京的百姓们仍旧像不知疲倦的蚂蚁,不管环境如何,总是埋头努力,换来食物,换来可以栖身的房子。
哪怕被命运的巨手打乱了生活的节奏,甚至碰的遍体鳞伤,也不敢抱怨什么,站起身来,拍拍泥土,继续埋头努力地活着。
只不过今日的帝京,空气中似乎带着一丝不一样的躁动,老百姓们换上时新的衣裳,打扮干净头面,扶老携幼的往城外来。
遇到相熟的,还互相打声招呼。
“哎呦,他三爷,这是干嘛去?我说今儿这城门口怎么这么热闹,是不是外城有会?”
“有会,你就知道有会,赶个庙会是能怎么着啊?告儿你吧,今天是韩总长回京献俘的日子!就连大统领,都要亲自去郊迎他!”
“啊?我也去,那个谁,帮我看着箱笼,我去去就回,晚了可就瞧不上这热闹了!”
也有三五遗老遗少在一起小声嘀咕什么。
“嘿,献俘,这气派,赶上什么了?咱们的老祖宗们有没有过太庙献俘?”
“兴许没有吧,咱们都是让人压着打,献俘我是没见过,道歉使团倒是见过不少。”
这哥们儿说的没错,前朝的道歉使团那是真不少,关键是给人家道完歉回来,还能记功表彰,仿佛取得了多么重大的胜利。
一个戴缎子面帽子穿着打扮体面的老头儿不满的耷拉着脸,“祖宗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康熙爷当年受降准噶尔,雍正爷受降罗卜藏丹津,乾隆爷两次受降,就连道光爷,也曾受降张格尔,当时在午门外头凌迟张格尔,足足一千八刀,一刀都不带少的!”
几个年轻的仍旧嬉笑着,对老头儿说的话并不放在心上,反而调笑道:“嗬!咱祖上也阔过!到今日怎么成这个样儿了?咱们那本家小侄子现在还在紫禁城里头呢,怎么着啊,这献俘,还去不去午门,是给谁献的呢?”
这话一出,众人脸色都不自然起来。
这算是问到点子上了,从道光最后一次举行献俘大礼以来,龙国已经超过一甲子没有举办过这种五礼之一的超大仪式了,从始至终,这仪式都是君王主导,现在连皇上都没了,献俘是献给谁呢?
最尴尬的是,你说皇上没了吧,可那位废帝还在宫里头住着呢,这就有点打脸了,面上忒不好看。
终于有一人摆摆手道:“我说几位,铁杆庄稼都没了,咱们顾自个儿还顾不过来呢,还能顾上那位本家侄子的脸面,我说,都抓点紧吧,完了啊,连这热闹都看不上了!”
打前门出城,又一路往南走出外城,郊外的路两旁站的全是人,小摊小贩有机灵的,挑着担儿就来了,生意好的让人只觉得像过了年。
西洋钟表打了十点钟,一溜福特小车从城里开出来,一路到了城外,统领在严密的保卫中下了车,身边站了一堆要人,梁翼夫在这里边格外出众,只见他头发梳的溜光水滑,长袍马褂都是新做的,暗绣了五蝠图案,主要是那精气神儿不一样,就好比孩子考了清华北大接受记者采访的家长,嘴里说着谦虚的话,可神态里的骄傲劲儿能冲人一跟斗。
又过了一刻钟,只见远处渐渐尘土飞扬,人群顿时喧嚣起来。
“来了!来了!总长来了!”
之所以时间点卡的这么准确,这都是安排好的,昨夜数列火车就到了津卫,然后来了前门火车站,然后总长带着人又悄悄出了城,在京南驻扎,就是为了配合大头来这么一出郊迎三十里。
不过这也有好处,经过了一夜的休整,战士们各个精神,靴子擦得锃明瓦亮,枪械都用了枪油,闪着寒光,最抢镜的是那些本子俘虏,战士们休息的很好,他们可不行,从辽东折腾到这里,一个个低头耷拉脑,别提有多丧气,进一步衬托了韩总长麾下士兵的威武雄壮。
队伍是这样设置的,前头是一队仪仗兵,韩总长亲自带队,中间是俘虏兵,双手后缚,扎的很紧,至于会不会充血坏死,那韩总长就不管了,现在这些人就是一次性消耗品,左右两边是荷枪实弹的押运人员,凡是有异动,直接就是一枪,根本不带含糊的。
后面就是殿后队伍。
离着老远,百姓就看着前面的仪仗兵个个身姿笔挺,全是大高个儿,又刚好比着韩次长矮一点,人家的军服,不知道怎么裁剪的,是那么合身,走路决不东张西望,而是昂首挺胸看着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