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思考良久，终究还是决定不能坐以待毙，而是要主动出击。
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他分析了当前的形式，基本上没有可以威胁到南京的强大势力。
所以，他决定唱一首空城计。
尽管他清楚，所谓的空城计，实际上并不存在。
那是诸葛亮的粉丝，罗贯中先生杜撰出来的。
但并不妨碍，现在他决定要在南京唱这段经典名段。
“聂豹！”
“臣在——”
嘉靖指点着那副简陋的堪舆图，比起北京元帅府的沙盘，这玩意看起来有些费劲。
“你带领南京守卫两万人，前去九江与那里的守军汇合，时刻关注白扇会的动向，随时准备抄其后路！”
“……”聂豹没有敢立刻答应下来，因为这样一来，南京城的守备就太空虚了。
谁来守卫皇上的安全呢？
如果这一仗打胜了，那还好说，论功行赏即可。
可如果这一仗打败了，皇上有个闪失，自己跟着陪葬倒是小事。
这个大明江山不稳，改革功亏一篑，百姓生灵涂炭。
这个罪过，他担待的起么？
嘉靖也没逼着聂豹赶紧走，更没有一定要让他表态。
聂豹心里在想什么，他能猜到，更能理解。
如果身份互换，他一定也会跟聂豹一样的想法。
不过这都不重要，不会影响到嘉靖战略部署的决心。
“公瑾，你率领南京守卫五千骑兵，即刻过江准备，一旦发现白扇会踪迹，不待他安营扎寨，即可发起冲击，冲乱其阵。”
聂豹不敢说的话，夏言敢说，聂豹不敢劝的人，夏言敢劝。
“陛下，恕臣不能从命，如此以来，南京将彻底无防，一旦城破，后果不堪设想。”
“哈哈，就知道你们会这么想。”
嘉靖微微一笑，走到桌子旁边坐下。
“你们俩听朕给你们分析一下。敌军的势力我们刚才已经分析过了，总共就那么些，只要你们俩出击，白扇会就没有多少兵力能够到达南京，而且就算到了南京，看到朕在城墙上的华盖，他们敢不敢贸然进城？”
“……”聂豹和夏言对视一眼。
“就连夏言你这么天马行空，胆大妄为的人，都不敢让朕自己呆在这南京城里，他们会以为朕在城里没有重兵么？”
“可是，万一遇到个脑子一根筋，没那么弯弯绕的，看到皇上的华盖，直接冲进来了呢？”
夏言还是不甘心，空城计这种事，没点胆量和魄力的人，还真不能玩。
嘉靖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驳，胸有成竹道。
“公瑾啊，别忘了南京城里还有三千神机营呢，朕这次来，特地带了三千支火绳枪，列装神机营，以取代原本的火铳。
在三千神机营和六百锦衣卫的守护下，对方要没个三五万兵力，怕是也冲不进城里来。”
夏言要是这么容易被说服，当时也不会派他来对付魏国公了。
果然嘉靖刚说完，夏言再次劝道：
“陛下，还是不行，凡事不可不小心。万一从哪里，真的就冒出这么三五万人来呢？或者防守不慎，被乱兵偷进城来……”
嘉靖无奈，也只能放出自己最后的底牌了。
“你们俩啊，走跟我来，我给你们看样好东西。”
嘉靖站起来，向外面的空地上走去。
刚到空地上，就看到陆炳正在一只手，拉扯着什么。
“陛下，这是？”
“哈哈，这是皇上亲自做的天外飞仙！”陆炳抻平最后一块，跑到嘉靖跟前：“皇上，你说过我准备好，你就带我一起的。”
“陛下，这个东西这么大，有什么用？”
“太大了！怎么能飞天？”
光是看到这东西，就足以震惊的夏言和聂豹半天说不出话来。
足足三丈，几乎铺满了前军都督府的半个院子，谁也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直到嘉靖上前，让人搬来一节怀抱粗的竹筒，上面还印着彭氏商社的字号。
嘉靖掏出火折，打开竹筒顶上的阀门，呼的点燃了喷出来的煤气。
等地上那一大片布被慢慢的充满热气，从地上飘起来，变成悬在空中的大圆球的时候。
夏言和聂豹被震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整个前军都督府，所有人都好奇地跑到了空地上来，望向这飘在空中的大球。
“好大的球啊，这球是干什么用的？”
空气受热，密度变小，这本是最简单的科学常识，很早就有人注意到了。
但却从没有人，能够敢于做出更大胆的想象。
直到他们看到这个硕大的气球，在南京城升起。
“孔明灯！超级大号的孔明灯！”
“陛下弄这么个大孔明灯干什么，难道关键时候，能够上达天庭，请下天兵天将来？”
尽管他们已经发挥了足够的想象力，可仍旧不能想到，这东西能把人带到天上去。
飞翔，一直是人类最浪漫的梦想。
曾经有个尝试飞翔的人，名字叫万户，然后自己把自己炸死了。
从那以后，很多人就转变了想要飞翔的方向，从科学实验，转向了道法修仙。
陆炳的眼睛，始终盯着那气球下的竹篮，眼神中充满了向往和激动。
“皇上，这个真的能带我们飞起来么？”
“当然能！你敢不敢跟我上去一试？”嘉靖大步走向竹篮，站了进去。
“皇上都敢，我还有什么不敢的！”
陆炳强装坚强，站在原地做了一会儿心理斗争，大步跳进竹篮里。
“陛下，我跟你一起去！”
夏言趁着竹篮的门没关上，赶紧冲到跟前。
“不行，这个竹篮只能载动我们两个，你太重了！”
夏言只好向后退了几步，怀着担心、崇拜、激动等等乱七八糟，难以言说的感情，和周围所有人一起。
盯着嘉靖同时点燃了六个彭氏商社的煤气罐，滚烫的热气不断上涌，很快那球就变的更加充盈。
渐渐的，气球上升，带动竹篮离开了地面。
嘉靖扔掉烧空了的煤气罐，又搬上了几个新的，等到扯住竹篮的绳子全都崩紧的时候。
陆炳颤颤巍巍的扶着竹篮的边缘，掏出小刀和嘉靖同时隔断了四根阻拦的绳子。
随着新的一罐煤气燃烧，打气球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缓缓升空。
直到越来越高，和太阳重合，耀的众人再也睁不开眼睛。
震撼，实在是震撼。
一直等气球在城南落了地，嘉靖带着兴奋的嘴都瓢了的陆炳，回到前军都督府。
那些人还都跟木棍一样，站在原地，斜视四十五度望着天空。
“怎么样？真到了关键时候，朕登上这个气球，谁又能奈我何？”
“不能……”
夏言和聂豹终于被说服了。
其实，嘉靖没告诉他们的是，这个东西现在只能玩，还不能救命。
因为燃料的问题没有解决，竹筒能够承受的压力太小，那点燃料根本不足以飞太高、太远。
这个重任，交给大明的天才们以后解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