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珠炮似的的发问,让跳出来的大臣有些措手不及,一肚子引经据典的话堵在嗓子眼儿里说不出来。
他没想到宋文远根本不跟他谈什么义利,而是直指钱庄成立的目的是为了便民,不但不是与民争利,而且还是与民方便。
当宋文远问出是哪个民的时候,大殿上一片寂静,皇帝的冷峻的目光也盯向了那个说话的大臣。
那大臣脸上一阵纠结,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大声说道:陛下!君与士大夫共天下,而非百姓。
哗!朝堂上炸开了锅,这话是藏在心里的话,私下里说说可以,放到朝堂上来说,那就犯了大忌。
宋文远乘胜追击道:这么说来,钱庄居然是在与士大夫争利,看来是钱庄的出现让士大夫的高利贷放不出了啊。
皇帝接过了宋文远的话问道:朕给你们的俸禄不够吗?朕给你们的待遇不优厚吗?怎么你们就如此的不知足,非得将小民百姓都逼死,然后天下大乱你们才满意吗?
连续三个灵魂发问,让朝堂上的大臣们都低下了头,本以为是一场痛打落水狗,夺回自己利益的战斗,哪知道遇到一个直接掀桌子的愣头青,这下底裤都露出来了,还能说什么。
过了好一阵子,宋文远见过的那个姓范的老头儿才叹息了一声说道:陛下!古人云:‘世人熙熙皆为利来,世人攘攘皆为利往。’
钱庄的出现打破了原有的规矩,引起不满是肯定的,只要话说开了,让大伙都明白陛下的良苦用心,大家也就没有怨气了。
皇帝没有就这么轻易放过这些为难他的人,这些天他可是没少听这些人在耳边唠叨着与民争利的话,现在却让宋文远一下子将‘民’是谁给捅破了。
皇帝现在看宋文远那是越看越顺眼,觉得这少年就应该当官,在外面做买卖是能给他挣钱,可是却不能时刻帮自己分忧。
所有弹劾‘钱庄’与民争利的文武,都给朕站出来,你们给朕说说,你们眼里的民到底是哪个民?
朝堂上鸦雀无声,没人敢说话,刚才跳出来说话的那个大臣成了群臣眼中的另类,所有人甚至都不愿靠近他。
这让宋文远对这些人更是感到不齿,明明自己心里想的跟这个人一样,在被人说出来后,却又装的自己没有这种想法。
最尴尬的是那些出头弹劾钱庄的大臣,现在皇帝让他们说话,这‘民’到底指的是谁。
他们心里都有答案,可就是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成了那个被孤立的大臣。
皇帝叹了口气说道:那些贩夫走卒就不是民吗?他们的命就不是命吗?朕成立钱庄的初衷便是为小民百姓让利,只有天下所有百姓都好了,大周才能更好。
在你们眼里‘民’是你们这些读书人士大夫,文武权贵,可是在朕的眼里,这社稷包括了大周所有的苍生。
你们不把这些不愿多看一眼的小民百姓放在眼里,有一天他们就有可能打进京城抢了你们的房子女人钱财,然后这天下再次重新分配一次。
真到了那一天,你们可能还能跪地请降,继续在新朝做官,而朕的子孙会怎么样,史书上可是不绝于耳。
为了朕的江山,为了朕的子孙不会有这一天,朕也不能任由你们如此贪婪放纵,这些日子所有弹劾钱庄的文武臣僚,全部罚俸半年,降官一级。
对于这样的处罚,宋文远是不满意的,这些孙子弹劾自己的时候可是往死了整,怎么轮到他们的时候就这么轻轻放过了。
当官的有几个是依靠俸禄过日子的,别说罚俸半年了,就是一年他们也连眼都不眨一下。至于所谓的降官一级,降得也是散官的官衔,无非是俸禄少领一些。
可是宋文远人微言轻,轮不到他来做主,再说他也理解皇帝的难处,在没有培养出新的利益集团之前,这些读书人不管皇帝愿不愿意都得用。
散了朝会,宋文远又被留了下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什么朝廷大员。
再次来到垂拱殿,宋文远胆子大了不少,开始四面打量起宫殿周边的景物。总体来说大周的皇宫比起后世明清的皇宫还是略显局促。
首先宫殿的占地面积就无法明清时相比,其次大周的宫殿无论是台基的高度,还是用料上都比不上明清时举一国之力建造的恢弘建筑。
进了宫殿,发现被留在垂拱殿中的还是那天见过的那两个老头儿,看来这两个老头是皇帝肱骨之臣。
皇帝也没跟他废话,在宋文远行完礼之后开口问道:朕听说你善于刑名?
臣只是看过几本律书,不敢称精通。
宋文远心说自己在高邮协助徐广平破案的名声都传到皇帝耳朵里了吗?又一想这话八成是郭宗训告诉皇帝的。
眼下朝廷出了一个大案,户部广运仓的仓大使突然在广运仓上吊自杀,若只是一个小官自杀还无法影响到朝堂之上,偏偏这仓大使死亡之后,广运仓储存的十万石稻谷全部丢失。
刑部提刑司已经开始调查此案,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的线索,十万石粮食就这么在广运仓凭空消失。
朕现在给你一道圣旨,任你为广运仓案全权钦差,全权负责调查此案,你有把握吗?
陛下!此案发生多长时间了,案发到现在,广运仓的案宗可还齐全,广运仓的账目可还全部保留?
皇帝将目光看向了左边的范老头,满头白发的范老头赶紧躬身行礼道:陛下!此案已经过去一个多月的时间了,所有能够找到的账目证物都已经封存,若是需要在提刑司随时可以调阅。
宋文远一听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心里就凉了半截,以这个时代对证物的保存,以及嫌疑犯利用这些时间足以将一切不利于自己的证据销毁。
皇帝再次看向宋文远问道:宋爱卿可有把握将此案破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