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身边的人手十分富裕,所以没必要在两个研究课题之间二选一,而是可以齐头并进,多点开花。
如果说人工核嬗变和量子场论多点开花的话,那么在这次会议上,同时宣读两篇论文也没关系。
——虽然这两个研究方向,都和会议要纪念的那位伏打没什么关系。
如果真要是强行联系在一起的话,那就是伏打发明电堆,为人类提供了稳定的电能来源。
而陈慕武做出来了人工核嬗变,也算是为人类能够获得稳定的原子能,进行了第一步的前期探索。
但有没有联系,又有什么关系呢?
玻尔不是也在会议上,宣读了一篇和伏打毫无关系的互补原理么?
说白了,在科莫开的这次物理学家大会,就是意大利出钱,物理学家们出人,大家公费旅游走个过场,形成的一个双赢局面。
真正让陈慕武头疼的,是在会议结束之后,他应不应该去罗马这件事。
见到教皇之后,他应该和他聊些什么?
而去了罗马见教皇,那么意大利国王见不见?国王陛下的那个首相,见不见?
去罗马的唯一好处就是,陈慕武还能在中囯驻意大利的公使馆里,看到那个在伦敦打了他几年秋风的朱兆莘。
只可惜北洋政府的外交部拿不出钱来给各个驻外使领馆拨发经费,朱公使现在远不如他当初在伦敦当临时代办时风光。
估计即使去了公使馆,陈慕武也吃不到丰盛且地道的中囯菜了。
确定了研究方向,接下来就应该给他身边的这些个年轻的物理学者们,分配接下来的工作任务了。
和相对论的创立不同,量子力学,包括之后的量子场论,一直都是来自全世界,主要是哥本哈根和哥廷根两处的物理学家们同力合作的结果。
海森堡虽然是玻尔的好学生,但他同时也和哥廷根大学有着深厚的联系。
事实上,他和泡利都曾经在哥廷根大学跟随玻恩一起学习工作,矩阵力学之所以会使用矩阵这种对当时的物理学来说比较罕见的数学方式,以及首次提出“量子力学”这种说法,都和玻恩有着很深厚的联系。
可以说是玻尔在一战之后,以第一个来到德国的世界知名物理学家的身份访问哥廷根大学,在哥廷根掀起了一场玻尔节的热潮,为他在德国的这帮青年学子当中赚足了声望。
而且两者再一对比,玻尔是诺贝尔奖得主,玻恩只是哥廷根大学的一位青年教师。
谁对年轻的海森堡吸引力更大,不言而喻。
可以说,玻尔去了一次哥廷根,就从玻恩手中摘了海森堡和泡利的两颗桃子。
这正如陈慕武去了一次列佇格勒,就把朗道带回了剑桥大学一样。
海森堡算是玻恩-约当-海森堡这个哥廷根三人组的中坚力量,他们三个人为量子场论的发展,做出过不少贡献。
而狄拉克则算是量子场论的另一股中坚力量,他还有一个在卡文迪许实验室做理论物理顾问的老师福勒。
再加上一个有着天才大脑的冯·诺依曼,还有老陈的爱徒奥本海默,以及陈慕武自己。
之前编写量子力学的那本讲义时,陈慕武曾经感慨过从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让这些个未来的物理学大家坐在一起编写学生教材,完全就是大材小用。
现在有了量子场论这个课题,总算是给大家憋了很长时间的实力,找到了一个好的发泄去处。
见完了搞实验的赵忠尧和考克罗夫特,又见完了在自己办公室里搞理论的这一组。
然后陈慕武就继续在卡文迪许实验室当中,一个屋子一个屋子地串门,给每个人都送上了他在中囯带回来的礼物。
送完实验室这边,还有很多和自己交好的其他人那里,需要陈慕武去拜访。
只送一种礼物的好处就是,不用再去区分哪个礼物要送给谁,只需要回到三一学院取上一份新的茶叶,他就能骑上自行车,去到剑桥大学天文台。
作为爱因斯坦的好朋友,虽然最近两个人在物理学上的理念差距有些分歧,可是和陈慕武见了面,寒暄完以后,爱丁顿聊起来的第一个话题,就是问陈慕武在柏林的时候,和爱因斯坦教授都聊了些什么。
于是陈慕武向爱丁顿简单讲了讲,爱因斯坦在统一理论上又有了哪些新的点子。
“陈,你觉得真的能像爱因斯坦教授说的那样,把电磁力和万有引力两种东西统一结合起来吗?”
作为爱因斯坦上一个统一理论假设,仿射理论的灵感来源,爱丁顿在问出这个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既有些期待,可还带着深深的担忧。
在仍迷信仿射理论真的能解决统一两种基本作用力这个问题的时候,爱因斯坦称爱丁顿是天才,是最接近真理的那个人。
然而自从仿射理论悄然失败,爱丁顿就开始怀疑,爱因斯坦的这个想法是否正确。
听说陈慕武到了德国之后,几天的时间里全程都是和爱因斯坦讨论这个问题,并在最后否定了他的新想法,爱丁顿就对是否真的能让两种力最终统一更加怀疑。
他打算先和谈话的两位当事人之一陈慕武聊一聊,了解这件事的详细情况,还有陈博士的真实想法。
之后就赶快给好朋友爱因斯坦写封信,看能不能劝他走出统一场这个误入而且越来越深的歧途。
“呃,爱丁顿教授,我觉得这个事,怎么说呢?这个世界上是不是只存在两种基本作用力,都还说不好,至于这两种基本作用力能否统一,以我目前的水平,也说不好究竟是否可行……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爱因斯坦教授的这种观点,是一次很有意义的尝试,说不定就能推动物理学和数学的向前发展。”
陈慕武又开始讲起来了车轱辘话,因为直到他穿越前,四种基本相互作用力也没能统一成功。
但也不能据此就说,统一理论永远都不能实现,毕竟也可能只是还没有找到好的办法而已。
离开了天文台,陈慕武又到其他各处走了一遍,包括充满了运动员的老鹰俱乐部,企鹅出版社,还有剑桥大学汉学系。
就连冈维尔与凯斯学院的院士李约瑟那边,陈慕武都给他送去了一份来自中囯的礼物。
没办法,谁让他在剑桥大学的人缘太好,结交到了不少的朋友呢?
一直等到礼拜六,陈慕武才带着最后的一大份礼物,去参加了剑桥使徒社的每周例行聚会。
这里也是他最后一个需要把礼物送到的地方。
之前和他一起在1924年进入到剑桥使徒社的那批使徒中,有很多都已经毕业离开剑桥大学,要么去英国各地就业,要么接任家里的事业,成为了不必每周参加聚会的天使。
当然,也会每年都有一批新入会的使徒加入到这个秘密社团当中。
流水的使徒,铁打的陈慕武……和拉姆塞。
再次和拉姆塞见面之后,陈慕武总觉得这个公子哥好像和之前相比,胖了不少。
因为已经混得很熟,所以他也就不再管什么礼节的事,直接以开玩笑的口吻,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陈兄弟,这不都是你害的?因为你的那个握手问题,我整个夏天都在研究如何从这个问题上发展引申出一种新理论,所以就疏于体育锻炼,连泳都没到康河里游过几次。
“我还曾经想要去卡文迪许实验室里找你,结果被告知,你已经离开剑桥大学,回国探亲了。
“陈兄弟,真是的,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呢?离开英国回国之前也不提前说一声。”
看拉姆塞的那个意思,他应该是在陈-拉姆塞理论上取得了不错的成果,所以才会想着去找陈慕武聊聊。
但这个人也是属于是联想能力比较差的人,陈慕武都已经缺席每周六的使徒社例行聚会好几周了,难道拉姆塞都没发现这一点吗?
而且无形之中,陈慕武还算是救了拉姆塞一命。
只要他一直不去康河里游泳,那么就不会感染上寄生虫疾病,说不定就不会再像原来那样英年早逝了。
要不然就干脆试着说服老鹰俱乐部,让他们在剑桥郡里买块地,挖个游泳池,造福后人吧。
“恕罪,恕罪则个。”
陈慕武保抱拳向前拱了拱手,递上了随身携带的两包茶叶。
“中囯的上好茶叶,回国的时候特意给你买的。怎么样,拉姆塞兄弟,我还算够意思吧?”
——虽然他对每个人都是这么说的。
“对了,我有一件事情要拜托给你,”
礼不能白收,刚接获茶叶的拉姆塞,还没来得及欢天喜地,说出一番感激的客套话,陈慕武就讹上了他。
“我有一个中囯同乡,今年也入学到了剑桥大学,现在正在三一学院读大一。
“他对数学的兴趣比对物理学的更浓,希望你能多多帮助,提携一下。
“改天我做东请客,邀请你们两个人见上一面,怎么样?”
陈慕武话说得有点过分,离开中囯以前,陈省身只不过是一个在南开大学读大一的新生,而且还是在饶毓泰手下读的物理系。
他现在根本就还没有找到自己未来的学习方向,可是在陈慕武的嘴里,他的这位本家小兄弟,就变得对数学很感兴趣了。
“当然没问题,刚好我也能见识一下,中囯人是否都像你一样聪明,还是说只有你是个个例!”
拉姆塞说这种话并不是瞧不起中囯人,只是想跟陈慕武开个小玩笑。
寒暄过后,拉姆塞就又想借着使徒社聚会的这个机会,向陈慕武介绍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陈-拉姆塞理论取得的最新成果。
但是,陈慕武也能算的上是使徒社当中的风云人物,还有很多人都在等着拉姆塞离开之后,上前和他们的陈兄弟打招呼。
拉姆塞只好再次无奈地离开,并和陈慕武商量好,等过段时间之后再去卡文迪许实验室拜访他。
“好说好说,拉姆塞兄弟,到时候我一定在办公室里恭迎大驾!”
接下来上前和陈慕武打招呼的,是使徒社里的另一个富二代,蒙塔古。
他虽然已经毕业离开,但听说陈慕武已经重返英国之后,今天是特意从伦敦赶回剑桥大学,就是为了能在使徒社的聚会上,和陈慕武见上一面。
数学家拉姆塞和陈慕武聊数学,国际乒联的主席蒙塔古,和陈慕武说的自然就是有关乒乓球的东西。
第一届世乒赛——原本叫做欧洲乒乓球锦标赛,因为有中囯人陈慕武参加,所以也就跟着升格成为了世界级——将于今年年底的12月6日正式在伦敦开幕。
作为国际乒联当中的中囯代表,以及第一届世乒赛的参赛运动员,蒙塔古希望陈慕武能准时参加。
看到蒙塔古,听到世乒赛,陈慕武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欠这位国际乒联主席一座男单的冠军奖杯,中囯杯。
他后来还和蒙塔古这位英国代表队的国手在剑桥大学打了几局,结果发现,自己这个在小区乒乓球台都不一定能打得过大爷的水平,和蒙塔古对战的战绩居然是败少胜多。
自那之后,陈慕武对即将到来的世乒赛就开始抱有很大的期待,说不定,自己捐赠一个男单冠军奖杯,自己还可能是第一个拥有这座奖杯的运动员。
一个接一个,陈慕武不知道耗费了多长的时间,总算是和使徒社的这些人打完了招呼。
接下来就是用餐和闲聊阶段,陈慕武到一个角落里,找到了负责和企鹅出版社那边对接的一个人,想要跟他说说,帮奥本海默出版游记这件事。
可能是因为中囯人内敛的性格,在使徒社聚会这种公共场合,陈慕武一直都保持很小声的一种说话方式。
房间中,声音最大的,是一位来自美国的留学生,据说他是一位石油大亨的儿子。
此君正在众人当中侃侃而谈:“我前几天收到了父亲从美国寄过来的一封信,信上说有个德国佬儿,居然在美国石油地质学家协会 的会议上,提出了一个极其离谱的理论。
“他说地球上的七大洲,原本只是一块陆地。后来经过分裂,漂移等一系列事情,才变成了今天世界地图上面印刷着的这个样子。
“除了会议主席不便参与投票,其他的所有人都拒绝了这个天马行空的假说。
“就这种水平的德国人,还想着去美国骗经费,我看这被神话了的德国学界,看来也不过如此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