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庆沧泷县。
戌时,一个穿着发白青衫的青年从一处民房出来,身后的老迈夫妻不停的拱手道谢。
哎,最后一家,依旧没有灵气。
青年叹了口气,神色间有些疲惫。
他叫许崇,三个月前穿越而来,成了一名秀才的同时,觉醒了属于自己的金手指。
金手指的面板很简洁,暂时只有长生不老一种功能。
但激活长生不老,需要消耗一万灵源,而这个灵源的生成,又必须依赖灵气浓度。
所以,这三个月来,许崇每天都会借着原身的好名声,去往底层百姓的家中,明为探望,实为寻找所谓的灵气。
今天是最后一家普通民居,然而面板的提示依旧是不达标。
灵气浓度,到底什么存在拥有灵气?
许崇边走边思索,是特定的某些物品,还是特定的环境区域?
信息不足,无法确定载体啊。
现在所有普通民居都已经查证,下一步就该那些高门大户了。
可我现在的这个人设
许崇一阵头痛。
正在此时,巷子拐角突然走出来个挎着菜篮的老妪。
许相公?这是回家啊?
嗯啊,麻婶,刚收摊呢?
许崇笑着回应。
嗯,今儿生意不太好还卖剩下一些,丢了怪可惜的唔,正好,许相公拿回去腌了下饭吧。
麻婶不由分说,直接将菜篮子塞进了许崇的怀里。
这
许崇稍一犹豫,将菜篮子放在脚边,晚生谢过麻婶。
哎哟哎哟,你是秀才老爷,可不敢这样。
麻婶避开许崇的抱拳礼。
又叮嘱许崇记得将菜篮子送回来,麻婶才碎碎念的走开。
是啊,这年头,菜篮子也是财产的。
许崇弯腰提起篮子,里头只有三颗芹菜,颗颗青翠欲滴挂着水珠,根部还有湿润的泥土。
哪里是什么卖剩下,分明就是刚从地里择出来的。
崇哥儿,回家啊?
又有人上前,是王跛子。
还没站定,王跛子就小心的掏出两枚鸡子塞进篮子。
你老嫂子这两日害喜,瞧见这玩儿就吐,我又不耐这腥味儿,便宜崇哥儿你啦。
许崇心想你谎话能编得再假一些吗?
老嫂子五十好几,上哪儿害喜去
就算她有这个本事你有没有也是个问题。
吐槽归吐槽,许崇心里还是暖得紧。
鸡蛋可是俏东西,即便是孵不出鸡仔的寡蛋,一枚也能卖三文钱了。
就王跛子那家境,六文钱堪称血本。
许崇有心推辞不受,却被王跛子先一步看了出来。
走了,灶上还炖着一锅猪蹄,可别糊了。
王跛子不给许崇开口的机会,扭头就走。
连一句谢谢都没捞着。
微弱的残阳打在一瘸一拐的背影上,显得格外有冲击力。
就是这种人设
许崇无力的揉了揉太阳穴。
除了秀才之外,这具身体还有另一个身份。
沧泷县典史许佑安的独子。
典史掌司法刑狱治安。
虽然未入品级,但在沧泷县这样不设县丞的小县,官职仅在县令和主簿之下,人称许三爷。
许三爷为官十载,无恶不作,妥妥的狗官一个。
而原身则截然相反,嫉恶如仇,急公好义。
为了弥补父亲犯下的罪孽,原身不惜代价不辞劳苦的尽一切所能,去帮助那些苦难的百姓。
父子二人的鲜明对比,无形中放大了原身的光辉。
乡亲们私底下,都叫他活菩萨。
许崇穿越后,借着原身的美名探访乡亲,没有遇到过任何的阻拦。
可现在问题来了。
底层百姓的家中,已经全部确认没有灵气的存在。
而那些高门大户,基本上都被原身抨击过。
已经得罪光了,再上门岂非自讨没趣?
许崇一边思索,一边应付时不时从各个角落冒出来假装刚好撞见刚好剩点儿什么的街坊邻居。
等回到白杨巷的老房子,麻婶的菜篮已经装得满满当当。
按照品质不同,最奢侈的是两只带血猪耳,最廉价的是一块硬邦邦的高粱馍。
基本上都各家最拿得出手的东西。
因为这三个月的廪米都在走访中散了出去,所以许崇没敢太铺张,晚饭就熬了碗稀饭,将高粱馍泡软了果腹。
许三爷这会儿应该是搂着美婢,喝着美酒,吃着烤肉吧?
许崇艰难的咽着高粱馍,心中思索着怎么修复跟许佑安的关系。
当初穿越之时,原身的记忆是以第三者视角融合的,情感和理念并未继承,他自身更不再是那个道德圣人。
狗官父亲什么的,对他来说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
万一始终寻不到灵气,有个大树乘凉也是不错的选择。
问题是原身做的太过,想要许三爷重新接纳自己,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办到的事情。
不过有一说一,那些高门大户里面,就许三爷的宅子最容易进了。
许崇暗自打定主意,明天正好是旬假,且去试探一番。
有灵气最好,没灵气看看有没有重归于好的希望。
次日一早。
许崇吃过早饭,提着篮子往巷尾而去。
这个时间麻婶估计在菜市出摊,许崇没碰到人,只好把篮子暂放到麻婶的邻居家。
许相公?哎呀这点小事还劳烦您亲自过来?让人知会一声我去拿不就好了吗?您看这家里什么都没准备,真是罪过
对于许崇的到来,那邻居只觉得蓬荜生辉,恨不得把自己肋条抽两根出来煲汤。
今日学里放旬假,正好无事,阿叔不用麻烦
许崇硬着头皮寒暄,出来的时候可让他松了口气。
以后慢慢淡化跟百姓的交集吧,不然的话让这个人设维持下去,太过束手束脚。
鸟事都干不了。
许崇可不想被原身的形象所束缚。
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又有金手指傍身,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了。
这么想着,路过自家门前的时候,一个书生正在那里叫门。
许兄!快开门啊许兄!你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