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摇头而笑,心想若偷一次腥,便打折一条腿,那贾琏得有多少条腿才够?
把第三条腿打折了还差不多。
你笑什么?凤姐一本正经地道,你以为我与你开玩笑吗?
那倒不是,二嫂子向来说到做到,只是我觉得犯不上,不至于。
比起珍大哥所受的教训还差得远。
二嫂子,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凤姐立即反问,不都是如蝇逐臭看见女的就想扑上去?
这话宝玉都不知道怎么接才好,难道说官大责任大故而惩罚也得更狠吗?
二嫂子若信得过我,待我派人将琏二哥请回来便是。宝玉想了想说道。
就这样请回来,岂不是便宜了他?他那种人,无论怎么警告都没用。
教训琏二哥一顿不难,可如何向大老爷大太太,还有老太太交代?
这倒是提醒了一时激愤的凤姐。
的确,贾琏在这一点与贾珍不同,贾琏还有人管,或者说得好听一点还有人疼。
贾珍上头只有一个贾敬,可贾敬一门心思修道炼丹,压根儿不管他这个儿子。
这才助长了贾珍为所欲为的性格。
贾琏多少还有一些约束。
若这样看,贾琏与贾珍的确不一样。
想通这一节,凤姐冷静了许多,她原本就是一个玲珑剔透心眼儿明亮的人。
二嫂子若还不信,我亲自去一躺,如何?宝玉又只得说道。
这样也好,出门小心,快去快回。凤姐稍作沉思后决定道。
但随即又说:哦,对了,这会子你身边没带人,让平儿派两个随从与你一道,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宝玉点头答应。
知道凤姐做事一向谨慎。
但其实他也心知肚明,绝非谨慎那么简单,凤姐这是要派她自己的人跟着。
宝玉倒是乐见其成。
省得回来还需要向凤姐解释,甚至有可能怀疑他为贾琏遮掩部分事实。
这样,宝玉便带着焙茗旺儿几个出府追去了,路上又嘱咐他们几句。
贾琏骗过凤姐说出门得需几日,正志得意满地往尤氏母女处赶。
反正去了有正当的理由,也不用担心冒昧唐突,急切想看贾蓉两位姨娘是否真如贾蓉所说的那般秀色可餐。
焙茗安排的人手紧跟后头。
再后头便是宝玉与焙茗旺儿等。
贾琏先行,自是先到。
到了自报家门,并说明此行的目的,尤氏母女倒不觉得奇怪。
毕竟贾珍贾蓉被打成那样,不报官是为那父子与贾府的名声。
可这口气不能不出,不报官并不代表他们不追究打人者的责任。
那可是宁国府,不是普通人家。
所以尤老娘热情接待。当然她也认得贾府的琏二爷与琏二奶奶。
即便二姐三姐也听说过。
只是二姐不似三姐那般警觉。
人一旦有了警觉之心,自然观察得多琢磨得多,防范意识更强。
三姐见贾琏说事儿时,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直在她与二姐身上乱转。
而回答尤老娘的话时,贾琏不过敷衍地看了一眼后便立即挪开。
如此一来,三姐更是不自在了。
刚经过贾珍贾蓉父子一事,原本她就变得更为敏感谨慎。
加上贾琏又是一个极不争气的主,打从见到二姐三姐第一眼,就被她们姐妹俩的容颜迷得神魂荡漾。
神魂都被勾走了,哪还有多少心思正儿八经地问事儿?
恨不得乘机眉目传情百般撩拨。
虽然感觉那三姐只是淡淡相对,可那二姐似乎十分有意。
这又让他心里乐开了花,不住地拿眼色迷迷地瞟着二姐。
正想找机会如何更亲近一步,见宝玉带着焙茗旺儿等好几个也来了。
这让贾琏既惊讶又费解又着恼。
一进来宝玉便笑道:原来琏二哥来到这里,害我们找得好苦。
说罢自报姓名,见过尤氏母女。
虽然都是第一次见面,可贾府有位衔玉而生的公子哥儿谁没听说?
原来就是眼前这位。
贾琏问道:看你们如此着急,竟赶到这里来,不知找我何事?
如果只是旺儿找,还好说。
可宝玉居然现身这里,这事儿一定不简单。要知道宝玉平时绝不轻易出门。
琏二哥,可否借一步说话?宝玉道。
贾琏跟着出来。
二嫂子知道你来找蓉哥儿两位姨娘。
宝玉开门见山。
我只是路过这里,东府出了事儿,我自然会帮他们揪出歹徒,于是来询问尤老娘与蓉哥儿两位姨娘一些细节。
贾琏当然不会承认。
最近宝玉与凤姐走得可近了。
宝玉笑了笑:都是自己人,琏二哥又是何必?
这话什么意思?
大老爷昨儿压根没吩咐你什么,而琏二哥昨儿去东府见过蓉哥儿,你们私下里有什么交易,该不会让我告诉凤姐吧?
我与他有什么交易?蓉哥儿叫你叔也叫我叔,他有事儿我当然不会坐视不理。
贾琏还想挣扎,昂首挺胸地说。
琏二哥想娶蓉哥儿两姨娘,但又怕二嫂子,蓉哥儿答应帮你,而你答应帮蓉哥儿找出那两名歹徒,是不是?
贾琏当即脸红勾下了头。
但其实宝玉这样说,并未听到贾琏与贾蓉的对话,只是根据两人的性子猜测。
感觉应该八九不离十。
见贾琏这样一副诧异又羞涩的神情,那不用说,指定猜对了。
琏二哥能否听小弟一言,这事儿断不可行,且不说蓉哥儿两位姨娘都已经相与人家,二嫂子这一关你都过不去。
贾琏尴尬地笑了笑,知道再也隐瞒不下去,说道:那是蓉哥儿为了让我帮他找出歹徒,用两位姨娘作为条件诱惑我。
可琏二哥信了也动心了不是?
我是诚心诚意帮他们。
这个我相信,毕竟情同手足。
你们赶来这里找我就是为了这事儿?
这事儿还不够大吗?宝玉笑道,二嫂子都要亲自来,打折你的腿。
听她胡说?难道我命里真该犯了‘夜叉星’?贾琏鼻子里哼了一声。
接下来一连串的抱怨。
她整天防我像防贼似的,只许她同男人说话,不许我同女人说话。
我同哪个女人略微走近一些,她全记得,不是疑神疑鬼,就是挤兑怒骂。
她无论小叔子侄儿大的小的,说说笑笑拉拉扯扯,就不怕我也吃醋生气?
看,这次我刚出门,她便派你们一堆人来找,何曾信过我半分?
宝玉听了,摇头付之一笑,也不知贾琏是否故意在他面前这么说。
但有一点他很肯定:贾琏心中对凤姐的怨气绝非一日两日了。
此时若借平儿的话:她醋你使得,你醋她使不得,她原行得正走得正,你行动便有坏心,任谁也不放心。
可宝玉终究没有回怼,只是笑问:那琏二哥的意思是不与我回去吗?
我与她说了,得需两三天才回去。贾琏一摆手,显得有些不耐烦。
岂不是为难我?我在二嫂子面前夸下海口,定将琏二哥带回去,否则我与焙茗也不来,只需旺儿一个人就好。
你只听你二嫂子的话,却不听我这个二哥的话。贾琏摆出哥的架子。
宝玉笑着挨近,轻轻地道:琏二哥还是回去吧,不然二嫂子怪罪下来,我可管不住我的嘴,把什么多姑娘鲍二媳妇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全说出来
我回,跟你回去还不成吗?贾琏当即打断,不可思议地望着宝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