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今日,她又重新感受到从前的那种无力感。
即便是来自于不同的缘由,但她心里的难受是相同的。
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如同卿揽月说要娶她的时候一样,她不知道要怎么办。
一个天君陛下怎么能和一个水族侍女成婚?
可她又是真的真的喜欢这个男人。
那时候身份卑微的压力带给她的痛苦,和此时的她一样不知所措。
原本还气势汹汹地那人,态度也软了下来。
他顿在萧染星面前,拉扯着她的手臂,将把人拉起来。
可萧染星却一面摇头,一面低泣,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揽月。
这一声声哽咽,让卿揽月心里闷痛。
他道:你先起来,地上凉,你身子受不得寒。
萧染星仍旧是摇头,是我对不起你,是我
她的哭声越来越大,最后靠在卿揽月怀里放声哭泣起来。
卿揽月把人打横抱到卧榻上去,轻声安慰,是我不该对你发脾气,是不是吓到你了?
萧染星已经泣不成声。
卿揽月沉沉的叹了口气,现在是真的冷静下来了。
不仅仅是冷静,连心都凉了半截了。
真是要命,他刚才是发什么疯呀,竟然把人吓成这样。
成婚以来,卿揽月没再见过萧染星哭一次,有时候他还调笑,说她是成婚前把眼泪都流干了,如今才怎么欺负都不会哭了。
可卿揽月心里最是清楚,她会不会哭,完全取决于他。
萧染星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从小就在水宫里生活。
虽然颜汐浅待她极好,两人比起主仆,更像是姐妹似的相处。
可就算再怎么被善待,身份的悬殊,总是让她心里有一丝自卑,也从不敢僭越。
卿揽月对她可以说是一见钟情的。
颜汐浅和卿晏辞大婚的那一日,卿揽月作为新郎倌儿唯一的亲人,自然稳坐高堂之位。
他一眼就瞧见了盖着大红盖头的新娘子身边的姑娘。
萧染星生的好看,不是颜汐浅那种颇大气的长相,有点小家碧玉的感觉,正是卿揽月喜欢的类型。
喜欢就是喜欢,他一贯觉得唯有感情不能违逆本心。
所以,即便是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编造再怎么不合理的言辞,他都打定了主意要娶这个姑娘为妻。
可让卿揽月意外的是,两人之间最大的阻碍不是外人的说三道四,也不是天族一众长老的反对,而是而是萧染星那颗自卑的心。
她不肯,也不愿,甚至三番两次的说自己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若不是后来颜汐浅来找他,问他是不是欺负了萧染星,他甚至不知道她在每次拒绝了自己之后,都会偷偷哭泣。
也是颜汐浅,带他偷偷躲在萧染星门外,他这才能听到萧染星的真心话。
她并非不喜欢他。
只是,她不敢喜欢,不敢靠近,不敢接受他。
得知了这些之后,他从前的阴霾一扫而空,决定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非她不可。
要把一个自卑的人的心撑起来,真的很难,但他还是做到了。
可今日,他好像做错了,好像把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弄丢了。
萧染星哭的厉害,她也知道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可又实实在在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才好。
卿揽月安慰了许久,只能憋着一口气,承诺自己不会找花迎霜的麻烦。
第二日,卿晏辞带着颜汐浅去皇陵的时候,卿揽月就用刀子似的眼神看他。
卿晏辞皱了皱眉,但碍于一众长老们在场,他们谁也没说什么。
进了皇陵,忌辰一切按照礼法进行。
卿晏辞看着父君母后合葬的墓碑,心中五味杂陈。
颜汐浅紧紧握着他的手。
少年偏过头来看她,她便回以浅浅的笑意。
这给了卿晏辞极大的安慰,能让他鼓起勇气来。
作为嫡系子孙,卿揽月和卿晏辞以及家眷要在陵墓前磕头祭拜。
颜汐浅届时才发现萧染星的眼睛有点红肿,可这种场合她又不能问话,也只能先跟着磕头。
磕头的时候,卿晏辞压低声音说:母后说,小儿媳妇儿很漂亮。
他说着,偏过头来看了颜汐浅一眼。
颜汐浅笑了笑,也轻声说:多谢母后夸赞。
礼节很是繁琐,卿晏辞开始担心颜汐浅的性子能不能坚持得住。
等到诸位长老开始撒酒祭拜的时候,卿晏辞小声问她,累不累,我们悄悄溜走也没关系的。
这样的事,在从前祭拜祖父的时候,卿晏辞也常常干。
虽然每次都会被父君揍一顿,但他想兄长应该不会揍他的。
颜汐浅莞尔,摇了摇头,道:不累,别在爹娘面前说这种话,会觉得我娇气的,我可是第一次拜见他们,得留个好印象才行。
卿晏辞也跟着笑起来,父君和母后已经很喜欢你了,我感觉得到。
颜汐浅扬了扬下巴,道:要更喜欢才行,谁会嫌喜欢多呢?
少年这才点了点头。
等到仪式完成,已经过去了大半日。
这大半日里连水都不能喝上一口,更别说还要走来走去,撒酒祭拜等等。
颜汐浅其实真的有些累了,若非她如今没有灵力,倒也不至于这么矫情。
不过想到今日对卿晏辞来说很是特殊,她倒也可以忍耐。
反倒是她的小丈夫,时不时要来问她是不是累了。
终于结束了祭祀,长老们散去之后,颜汐浅才弯腰按揉着膝盖。
水族向来没有这些习俗,也不讲究这些,每年祖辈忌辰,也都是自愿去拜一拜便罢了。
如此这般,一遍一遍的跪拜,膝盖还真是吃不消。
卿晏辞瞧着长老们都走了,在她面前蹲下身来,道:膝盖会痛吧?快,上来,我背你回去。
颜汐浅也是真的痛极了,也顾不上别的,趴上了少年的背。
突然,身后传来卿揽月重重的咳嗽声,他故作厉声斥责道:你们两个成什么体统?
卿晏辞没理他,只问颜汐浅,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