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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他们的过往
    木木已经离开一星期了,无衣还没有从这件事中走出来。

    他坚持去万佛阁,去学习新知识,努力表现得一切和以前一样,他想也许这样内心也就能恢复到和之前一样。

    可是不行,他已经很难集中注意力了,总是在走神,一整天也看不进去什么东西。

    他脑海中总是不断自动回放曾经和木木经历的一切。

    以前总觉得山中的日子好似一天天的重复,完全没有意义。但木木走后,近十年的点点滴滴都在他脑海中不断回放。他才忽然意识到原来自己记得这么多,做过这么多,想过这么多。

    他还在寻求一个答案,一个原因。为什么木木突然做出这样的选择?无衣觉得无法理解,最让他无法理解的是,木木没有和任何人以任何方式告别,包括一歌大师。

    他们一起入山快十年了啊,这些年里,他们一起在凉亭交流了多少?他们一起去万佛阁,一起吃饭,一起在林中散步,所有这些对木木来说难道毫无意义吗?他怎么可能什么也不说就突然离开?这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外表冷漠却内心火热的木木。

    无衣也曾问过大师这一点,关于那天大师说的,木木可能是因为顿悟了,因为他找到了自己的答案,所以选择了离开。无衣觉得木木的不辞而别很反常,哪怕如大师所说是因为想开了,他也不可能就这样走,一定会告诉无衣或者大师的。

    对此疑问,大师的回答很简单,只是一个反问:你为什么觉得他一定要告诉我们?

    就这一个反问,就把无衣卡住了。

    因为。。。我认为我们至少是朋友。无衣想了想还是这样说道。

    那他告诉你了又怎么样呢?然后呢?大师继续问道。

    无衣明白大师的意思,如果一个要自杀的人提前通知了亲友,那一定不是真心想要去死了,因为可以预见亲友一定会想发设法劝阻他。

    但。。。留下遗书也不可以吗?

    遗书写什么呢?如果他生前都无法将真实想法传递出来,凭着最后的几个文字就可以了吗?大师说完,耐心地看着无衣,带着同情和怜悯,却没有疑问。

    大师的话点醒了无衣一直试图忽视的那些事实,曾经那么多时候,木木想要开口说什么,可他拒绝听,拒绝继续讨论。他那么明显地回避,木木一定是察觉到了,所以后来他再没有多说什么。

    那晚,最后一起吃饭的那晚,如果他当时没有那么抗拒,会不会木木就说出来了呢?难道他那时候已经准备好去死了吗。

    那晚他带着自己去看舍身崖,是希望等他死后,自己能在石碑上发现他的字吗?

    那时候他说的难道是如果自己想通了,也会如此,和石碑上那些人一样?

    那时候无衣想着自己的心事,想着大师的事,没有听清楚,后来想到木木可能说的这句话,却也没有在意,因为他觉得那未必会成真,而且即使有那样一天,那也将是很遥远的未来的事,他没有想过,木木说的未来就在明天。

    如此想来,难道木木那晚真的是因为顿悟的喜极而泣吗?他又明白了什么呢?他也和自己一样,在崖上看过那轮明月后,内心也变得透亮了,想通了过去的许多事吗?他过去又经历过什么呢?

    无衣想到这里,立马去问了一歌大师,关于木木的过去,大师一定知道些什么。

    但大师什么也没有说,只说了之前无衣已经知道的那些,木木曾经是个很优秀的机器人工程师,是很聪明,能和机器对话的那种。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抛弃了那份光明有前景的事业,孤身投入了山中。至于木木为什么突然放弃,无衣现在大概能理解,应该与他之前说的关于机器人的那些观点有关,他一定是越来越深入地了解机器人后,才觉得它们和自己毫无区别。也许在他眼中,那些机器也是有灵魂有思想的。

    无衣能理解木木的这种执着看法,却无法认同。在他眼中,不论机器多么聪明有多少感情,哪怕拥有了自我意识,那它们也不能和人相提并论,因为它们是由人类创造出来的。

    但木木有这种想法一定有他另外的原因,可惜无衣再也无从知晓了。

    每每想起这些,他总是忍不住后悔,后悔那晚自己没有勇敢地走过去,而是折返了。如果他走过去和木木交谈,哪怕不能阻止最后的结局,他也一定可以更深入地了解木木,可以有机会告诉他,自己虽然还不理解他的那些想法,但相信他是有自己的理由的,他相信他坚持的那个理由。

    木木走后一年,无衣常常一个人去崖边,每次去他都会轻轻抚摸木木刻下的那两个字。

    这一年多里,他的情绪已经慢慢稳定下来,自责懊悔和悲伤都减轻了很多。他一直在自我开导,尝试理解过去的自己,学着原谅那晚的自己,那时候的自己是不可能知道未来会发展成这样,他不是先知,没有预言能力,他只能做出当时已知条件下的最佳选择,而他当时选择离开,这也并没有错,也不一定就是因为害怕和懦弱,也许也是怀着一份同情心同理心。他能设身处地地为木木着想,如果自己处于他这种状态,是否愿意别人来打扰。

    每一次站在崖边,不论白天还是黑夜,他还是会想起那晚和木木来时的情景,想起那时候他说的那些话。

    甚至更远的时候,他们在那个冬天一起上山,缆车上木木孤僻地坐在一边,一路上什么话都不说。

    第一次在电梯里,他怀着不安与忐忑,鼓起勇气主动找木木说话,但木木依旧很冷淡,让他感觉这个人一定很不好相处。那时候他也觉得木木两个字好奇怪,肯定不是真名。

    后来,他们慢慢熟络,开始在凉亭里争执沉默,然后各自离去,但最后他们仍旧会聚集在那里。

    木木走后,他也偶尔会去,去看看大师,但他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好像木木走后,他和大师也再无话可说。那些他曾经执着的问题,他也不想再刨根问底寻找个答案了。

    有时候他站在崖边,也会想象自己是否有天也会从这里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