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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梦中之人
    渡鸦将自己的发现和笑鸫说了,她忍不住发出了低低的嗤笑声,虽然带着面具看不清表情,但渡鸦觉得她现在一定是抿着唇转着眼睛,在打什么鬼主意,同情的看着眼睛蒙上了一层透亮的雾气,显然已经重新陷入到半梦半醒状态的大地之子,就从餐桌上找了颗最大的果子啃起来预备看戏。

    果然,笑鸫忽然举杯对着动作已经迟缓下来的大地之子敬酒,等他慢半拍的回敬厚又饮下满杯,才语带诱惑的说,王看来很是喜欢这辉光之酒,不知道是否想要见识见识真正的辉光?在下受您款待没什么好报答的,但有幸知道太阳的居屋中有几处暗门,只是位置一直在变,王您可得早些做决定啊。

    真的可以吗?虽然隔着面具,大地之子仍然能看清她确实没有欺瞒自己的意思,加上可能是因为刚刚满饮了辉光,思绪几乎要飘到九天之外,眼皮也变得沉重起来,差点就要点头答应,但突然想起了什么,缓缓摇头,拿手撑住脸看着已经模糊到产生重影的笑鸫,断断续续的说,不行的,漫宿,是,人类的,禁地。话音未落便陷入了梦乡。

    这样的结果让渡鸦觉得好没意思,在心里默念要牢记过度摄入辉光的危害,笑鸫也感到自己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了,嘟哝了一句,还真是不上当。便回到了座位上,在渡鸦耳边低声吐槽道,他还真拿自己当人类了?不过他也确实像极了人类,不和自己的兄弟姐妹一道生活在山上,倒是在平原上做起国王来了。

    确实如此,也不知燧石用了什么法子。渡鸦用自己这些年的耳闻判断燧石虽然对人类友善甚至堪称溺爱,但却决没有和他们共情的能力,转轮更是对人类嗤之以鼻,只是看在他们恭敬献祭的份上保他们风调雨顺,大地之子作为他们的孩子倒是不类其父母,或许是辉光的作用?纵然后世常说辉光不仁,但逆孵之卵是仁慈的司辰,此时或许有所不同。

    渡鸦转而看向睡梦中的大地之子,见他惊惧,见他恼怒,见他难以置信,但最终还是停留在了嘴角的笑意上,想来是做了个好梦。虽然好奇,但梦过无痕,渡鸦没有收集梦境的爱好,又拿了个果子吃,想着吃饱了就悄悄的离去吧,毕竟换了自己,是不会喜欢一觉醒来发现有两个人盯着自己像在看笑话一般的。

    渡鸦正打算将自己的打算告知笑鸫,转头却见她已经拿出了画板来,嘴角抽了抽,果然艺术家的审美并不相通,只希望大地之子能睡的久一点,不然不管换了哪个正常人恐怕都不会觉得高兴,赶忙放轻了动作,连咀嚼的声音也刻意控制了,生怕惊扰了他。

    但事不遂人愿,渡鸦这边轻手轻脚,其他人可没有这个意识:门口突然飞进来一道黑影,直接撞到了大地之子的胸口,将他猛然从梦境中拉回了醒时世界,虽然以他的筋骨尚且不至于觉得这点疼痛难以忍受,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可能更难受,因此还是俯首咳嗽了好几声才眼角带泪的抬起头来,而笑鸫也趁着这个机会眼疾手快的收起了画板。

    怎么?沙鲁尔?可是虚界有什么急事,让你忙着不打招呼就送我过去?大地之子此时已经重新坐正了身体,借着整理头发的动作自然的抹去了泪花,看着眼前将自己暴力唤醒的家伙,渡鸦看不见人影,愣在当场,即使一柄链锤自行从桌子下面滚到了他脚边,大地之子的视线也确实跟着走,显然就是在和它说话,也依旧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那个被叫做沙鲁尔的链锤与大地之子的长弓撞了撞,又在缠着他的脚腕磨蹭了一番,虽然仅仅只是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声音,但渡鸦感觉它就像是打碎了主人花瓶的猫在撒娇求原谅,而接下来的原地打转居然让他看出的焦急的意味,连包裹着它的古焰之色都晕染的更鲜艳,仿佛要溅射出火星来。

    笑鸫见他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小声的笑了,在渡鸦耳边科普道,土石金戈皆有自己的语言,只是我们的性相与它们没有共鸣,听不懂罢了,大地之子作为它们的兄弟,平日里又与它们亲近,能听懂理所应当,你就别装作自己能听懂的样子了,还一本正经皱眉呢。虽然自己刚才也被震惊而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现在才反应过来,但并不妨碍她笑话别人。

    渡鸦讪笑了几声,没有理会笑鸫的调侃,抬头看向大地之子,见他神色凝重,便知道自己没有判断错误了,继续拿了东西吃,等到链锤的动作停歇,才咽下最后一口问道,不知道它带来了什么消息,竟然将你也难住了,我好歹是个长生者,吃了你这些东西,有什么帮得上忙的还请不要客气。

    这是燧石大人交给我的事,怎么好麻烦你们。大地之子听渡鸦说的信誓旦旦,抬头对上他时已经换上了自信的微笑,不用担心,一个手下败将罢了,撺掇了我几个兄弟,又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从浪潮那里找来了一个助力,就想要征服大地了。

    大地之子嘴上说的不值一提,渡鸦却从他眼中看出即将陷入苦战的兴奋来,想来在和平的乌鲁克生活了这么多时日,属于转轮血脉中狂暴的那部分早已让他时常热血沸腾但无处发泄了,我明日便去会会它,让沙鲁尔去星辰神殿复了命,回来再与你们多喝几杯。说着嘴角又带上了与梦中一般无二的笑意,若是事情顺利,或许能够再为你们介绍个伙伴。

    呵呵,你这回又预见什么了?难道是什么可爱的姑娘吗?笑鸫自然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趣的机会的,大地之子却明显惊讶了一下后,反问道,你如何知道我的梦境?难道你也有问天解梦的能力?

    这下轮到渡鸦和笑鸫吃惊了,还是反应更快的渡鸦开了个玩笑糊弄了过去,我们哪有这样的运气,只不过见你风华正茂,便觉得往常英雄传说中此时正该出现一位美人,想当然罢了。笑鸫也顺着他的话笑道,但你既然真的梦见,可见是当真缺了姑娘了,能否和我描述描述,我认识的人多,说不定就帮你打听到了呢,

    若真能如此,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大地之子果真又当了真,讲述起来龙去脉来,原来他早年的记忆全是混沌,真正记得清的事情是从一个梦境开始,在梦中他生活在一处仅有微光的林地之中,脚下是潮湿的污泥,耳边是振翼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有个因为昏暗而模糊的人形接近了自己,拉着自己的手不知道要到哪儿去。

    那时的自己明明一开始对她有着敌意,但不知道为何就不受控制的跟着她走,仿佛在她身边能获得什么往日无法满足的快乐。他们在林中漫步了不知道几天几夜,他当时并无时间的概念,周围的景色随着离那片丛林的边缘越近而变得越清晰,但她的身形始终模糊,他只是直觉相信那是个女人,即使他那时还不知道女人究竟是什么。

    最终他们走出了那片丛林,在阳光的照耀下,他眼前的帐幕被揭去了,一切都如此鲜艳,而非自己往日所知的黑白,但除了那个女人,大地之子极力注视想要看清她的身形但徒劳无功,等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明朗,他发现自己躺在了埃兰群山的脚下,几个与自己长得相似的人正在被一条巨蛇追猎,他自然阻止了它,随后便被感恩戴德的人们带到了城市之中。

    之后他凭借自己与众不同的力量成为了这里的领袖,成为了祭司与王,但大地之子仍旧沉迷与梦境,他有时仍会回到那片丛林,但他所走过的地方皆会染上颜色,他明白他被这片黑白的林地排斥了,但他希望自己能够再一次见到带自己离开那里的人,可这么多年都徒劳无功,直到方才他终于得偿所愿。

    这次我看清了她的样子,确实是个美丽的女人,虽然与过去梦中的身影并不完全契合,但我知道那就是她。大地之子描述了自己所见,我见她自七蟠诸子孙中走来,与我一同战胜了它们最狂暴那几个之一,当日我醒来时侵扰此处的居民,现在又想要征服大地的阿扎格。

    她长着许多的手,手中拿着不同的东西,我见到了刀刃与打火石,鼓槌与珊瑚,门栓与蜡烛则在她脚边熠熠生辉,我看不清她的脸,我想她应当也不会是这样的模样,但若是我见到她,就一定认得出来。

    笑鸫听的津津有味,手指蘸着酒在桌上描着小像,渡鸦却知道他所见是谁,着实笑不出来,她送了我一件极好的兵器,但我还没看清,便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随后便醒来了。大地之子埋怨的看着沙鲁尔,显然是觉得它的冲击扰人清梦,但玩过蚁母飞升线路的渡鸦心里知道他恐怕错怪了人,未来那位女祭司叫你疼的时候可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