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斯安抚着哈瓦,等炖肉凉下来一些用手抓起一根带肉的骨头喂到了它嘴里,哈瓦虽然吃了,但还是不断发出呜呜的声音,渡鸦觉得它眼中不仅有悲伤还有恐惧,虽然这恐惧有些没有来由,但转念一想这里可是有两个长生者站着呢,动物比人类敏感,感到恐惧也不足为奇。
为了哈瓦的健康考虑,况且笑鸫在看清了它的长相后就在拽自己袖子,渡鸦便留下梅斯继续照顾,自己和笑鸫先回去待客室了。刚走出房间关上门,笑鸫便迫不及待的向渡鸦分享了自己的发现,哈瓦不是普通的狼。渡鸦可以从她的语气中听出忧心忡忡,那是骄阳在大漠中的巡视者,他究竟干掉了什么东西?
那倒是可以解释他为什么受伤这么重了。渡鸦听了反而豁然开朗,他在之前就好奇,梅斯自己不明白自己有多么不寻常,实际上他这等出身的人,怎么可能面对狼群便伤成这样,还得哈瓦去救他,若是如此,甚至哈瓦恐惧的原因渡鸦也可以理解,骄阳明显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司辰,杀死他的巡视者恐怕会带来灾祸,过会儿见到不智凡人,一定得问问他。
但巡视者为什么会攻击他呢?笑鸫百思不得其解,它们只会追踪犯下罪孽之人,往常它们在大漠中巡视,人们见到它们都会给它们一些贡品,因为它们会帮助驱逐堕落的长生者与食人的怪物。而且它们除非寻求庇佑,否则绝不会踏入逆孵之卵的阴影之中,难道是梅斯在说谎吗?还是说这里孩子们的存在本身就是罪孽?
笑鸫急于知道真相,远远看到会客室里朦朦胧胧的光辉,像是被遮蔽的光源,以为是不智凡人已经在那里等候,不等看清就像飞蛾扑向灯一样飞了过去,却在门口止住了脚步。渡鸦跟上一看,只见会客室的靠椅上正慵懒的坐着一个女性,至少衣着如此,她的脸是面镜子,她望向笑鸫,笑鸫也望向她,渡鸦看着觉得笑鸫是在与自己大眼瞪小眼,好笑极了。
但现在他可笑不出来,虽然不知道笑鸫认得不认得她,渡鸦可是一眼就看出来客的身份,知道方才谈论的事在此人面前可说不得,故意在笑鸫开口前大声招呼起来,今天居然有幸遇上了弧月大人,骄阳大人的夜间自我,真是让我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笑鸫知道他的用意,但自己又不是傻子,对他翻了个白眼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这一番话果真将弧月的注意力转向了自己,渡鸦在她的镜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一开始还担心她所穿的华丽舞裙和闪亮珠宝,配上男性的脸会不会十分奇怪,但现在见自己哪怕是带着面具,在镜中的扭曲间也化作了一个皮肤白皙眼神灵动的美丽少女,左顾右盼的打量,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别说还真有些自己的神韵。
只是美中不足,在镜面上有几处灰蒙蒙的斑点,镜中的倒影在那里被扭曲成了带着丑陋疤痕的老妪,她的光辉减弱的原因大概正是如此,也难怪她昨日不敢露面了。弧月见渡鸦盯着自己看了又看,问道,我们之前难道真有见过?我少有在人间留下形象,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自然是以为我在前世见过你的画像了,对你的镜子头印象深刻啊。渡鸦心想,但这些话肯定是不能说出口的,否则估计她立刻就把自己抓去锤炼场解剖了,因此只是花言巧语道,弧月大人当然是不曾见过在下的,但在下可是每晚都会见到月亮,心里想着您定然是世上最美丽非凡的事物,今天见了自然而然就叫了出来,可见是心有灵犀。
这番话说的弧月连自己脸上长了斑纹的焦躁都暂且消失了,笑说,也不知道你是谁,开口就是甜言蜜语?渡鸦还未来得及回答,笑鸫先在一边接了话,刻意将腿翘到桌子上摇晃着,故意拉长了音调,自然是浪潮大人教的好了。随后自我介绍道,不知道弧月大人有没有听说过同翎飞鸟?我是笑鸫,而他就是渡鸦了。
弧月听到这个果然皱起了眉头,渡鸦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但他听得出来笑鸫貌似是在挑衅,自己也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只能尴尬的笑着,故而在不智凡人出现在走廊上时,渡鸦简直像是看到了大救星,上赶着迎了上去,大致说明了刚才发生的事,便不由分说将他推到了弧月面前,自己则拉着笑鸫退到了一边去。
咳,弧月姐姐,你怎么现在来了。不智凡人仍然蒙着眼睛,看不到弧月脸上的污痕,她也不再纠缠渡鸦和笑鸫的时,不由分说的伸手扯下他的纱巾,看着他的光芒顿时比自己更灿烂几倍,心里更是气恼,指着自己脸上的污渍处,又拿指甲敲了敲,你仔细看看这是什么?这才过去几年?还说你没有偷工减料?
这灯可以随便点,话不能乱说啊。不智凡人听到弧月质疑自己,慌忙争辩道,自己也拿出了布料砂纸,稍加擦拭打磨后凑近了看,一会儿后才走远些叹气说,我在磨制它的时候绝对没有问题,只是它时常受热,又有时会被尖锐的事物划过,一来二去,我能保一时也保不了一世。
你知道我整日在白日铸炉那里做工,这些事情难道不是寻常?你原本就该考虑进去!弧月语气急躁,连对司辰的敬语都忘了,渡鸦心里记住,脸上却旁顾左右仿佛自己在想其他的事没有听到,见笑鸫则连画板都想掏出来,赶忙给她按了回去,又被她在手臂上拧了一下,涨红了脸才忍着没有喊出声来。
不智凡人和弧月忙着,都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又拿砂纸又拿蜡烛处理了一会儿,不智凡人还是摇了摇头,我还是给你拿个新的吧,铸炉大人的火焰多么炽烈你也知道,在她那里待久了哪里能有什么永恒的东西能真的保持不变?只怕是骄阳大人在那里睡上一觉,醒来身上也得多点少点什么。弧月听了这话算是被逗笑了,暂且饶过了他。
不智凡人活动的地方最少不了的就是灯和镜子,不一会儿弧月便找到了一个满意的,让不智凡人带她去房间里换上,渡鸦和笑鸫想要进去瞧瞧,却被不智凡人以技术机密为由拦在外面,只能影影绰绰的看到两人的剪影,大抵是和前世家里换镜子没什么区别,也不知道他是在保密个什么劲儿。
笑鸫也打了个哈欠,将渡鸦拉回了会客室,颇为无聊的说,他们用了幻像来迷惑我们,可恨我看不穿。但才没聊两句,弧月便重新出现在了两人面前,现在的她才能说得上是光辉夺目,配上华丽的衣裙与满头珠翠,在灯光下翩跹起舞,让渡鸦仿佛看到了真正的月亮,一时间看直了眼,笑鸫也是同样反应,甚至来不及嘲笑渡鸦。
弧月之舞将镜中反射出的月光洒向了每一个角落,只可惜不智凡人拿着换下的镜子走出时,灯影随着他的脚步晃动,月光也如同水波般起了褶皱,只能称得上是水中之月了。弧月扫兴的停下了舞步,看着他手中仍旧抱着原来的老镜子,不悦的说,这东西已经不能用了,你不赶紧砸碎了它,还拿在手里做什么?
不智凡人看了看手中的镜子,毕竟也是自己的造物,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这么轻易就打碎了实在心疼,便说,虽然没法回到从前的样子,但暂且修复一下,没有弧月姐姐这么讲究的地方还能用一用。说到这里,想起从前换下的一仓库镜子,还是头疼不已,虽然这么说有些为难,但还是请你行行好,尽量离铸炉大人远一些吧。
你也知道这不可能,要不你到漫宿去替我?我看这里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渡鸦不知道弧月是生气还是在开玩笑,她的脸孔映着不智凡人的脸,表情也因他保持微笑而无有变化,燧石大人对地上的居民一视同仁,又这么宠爱你,这里的人大都信奉她,你何必要藏着掖着,不如趁她开心时求求她,叫她帮你看着不是更好?
不智凡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渡鸦觉得他应当是被戳中了痛处,但仍旧强颜欢笑道,毕竟是人类的孩子,还是由我亲自照看着好,何况逆孵之卵大人已经提供了阴影庇佑他们,我也不好再麻烦更多司辰了,否则我和这里的孩子们可受不起这样的恩宠。算是婉拒了弧月的提议。
好吧,那随便你。弧月倒映出了不智凡人极为难看的笑容,镜面的扭曲甚至放大了这一点,让渡鸦和笑鸫都看到很清楚,让不智凡人很是尴尬,忙说,我送送你。就推着她往门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