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这么点时间,她就将钥匙藏起来了?拉摩克皱起眉头,若是无法取得钥匙,这个仪式便是得不偿失了,想要再仔细搜索一番,生怕错过了什么,却发现双角斧正死死的盯着自己,或者说,越过自己看着别的什么,但自己身后应该什么都不会有的,莫非她找到了离开了门?但她现在的状态想要越过他们这些人纵使不是难如登天,也足够他关闭那些门了。
拉摩克没有回头,在他身后,真正被双角斧注视着的蛇的女儿,正有些手足无措的看向突然出现在自己脚边的钥匙,虽然双角斧没有说话,但她觉得自己至少获得了钥匙的许可,况且自己是父亲的女儿,由自己拿到手也算是他如愿以偿了。这样想着,她以极快的速度捡起了钥匙,紧紧握在手心,一会儿又觉得仍不保险,干脆塞到了舌下。
双角斧沉默的注视着这一切,最终甚至轻轻颔首,算是认可了此事,拉摩克不明就里,见双角斧始终不动弹,又怕得知这一切的司辰们赶来,指挥起了手下的学徒们继续启动了第二道仪式,试图关闭通往此处空间的所有门户,自己则仍旧不接近双角斧,只是在远处慢条斯理的说道,即使是大人您,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也无法离开这里吧?
双角斧可能是因为呼喊累了,加上已经有许久未有人再敢上前,她匍匐在地一动不动,似乎是在休息,当然也就没有理会拉摩克的话,拉摩克只当她是默认,转了转眼珠,不知道从何处拿出了一面镜子,以脚送到了双角斧面前,大人,看看您现在的样子吧,您应该不想像这样在这里趴一辈子吧?拿出钥匙离开这里怎么样?
虽然大致猜到自己现在的样貌恐怕十分骇人,双角斧仍旧忍不住注视了那面镜子,随后浑身颤抖着发出了又一声比之前更响亮的惊呼,镜子也应声碎裂成几瓣,无数的裂隙在试图进行仪式的学徒们面前展开,将他们全部吞没进去,蛇的女儿见状抿了抿唇,也寻了一处半开的门冲了进去,不知道去了哪里,等那声尖叫止息时,此处只剩下了拉摩克与双角斧二人。
拉摩克定心往四周看去,虽然早已空无一人,但那些裂隙不仅尽数合上,甚至比往常闭的更紧,想来是仪式有了作用,见双角斧如今安静下来,便搬了椅子在她身边坐着,心想自己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能否在死前见到那钥匙一面,却听到调整过来的双角斧说了第一句他能够理解的话,钥匙不属于我,它会选择自己喜欢的主人。
你不是守门人?拉摩克见双角斧终于肯开口,此处又无旁人,干脆与她搭起话来,双角斧也不再继续嘶吼,声音虽然仍旧沙哑,但至少变得清晰起来,摇着头说,我即是门关。只是从前,钥匙也同样选择了她,拉摩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继续戳她的痛处好好的刺激她一番,所以说,现在你也被钥匙抛弃了?真是可怜。
可惜的是,拉摩克的嘲讽之语依旧没有得到理会,双角斧只是呆呆的想着那把黑刚玉之钥选择的新主人,那个女孩是她从前见过的,过去她常来往此处时,有那么几次撞见了自己的兄长七蟠与那女孩一同出入,只是没想到如此凡人竟然能够在如此之长的时间后仍容颜未老,或许是七蟠将她提拔为了长生者?不知道她在这件事里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她想的出神,而此时被双角斧误认了的蛇的女儿,正站在漫漫黄沙中不知该去往何处,头顶红色的太阳低垂的照耀着眼前林立的巨物,使他们的影子被拉得更长,仿佛无以逃离的样子。这是蛇的女儿从未见过的场面,但她仍旧很快找了了方向,认出这里离谎言之墓其实不算太远,但她是绝对不想再回去那里了,恍恍惚惚间,竟抬脚想要往乌鲁克的方向走去。
给我站住!如同雷鸣般的蛇嘶响起,蛇的女儿本不想理会,甚至加快了脚步,但笼罩着自己的黑影中最巨大也是最扭曲的那个狠狠的晃动了地下,地面便也像是被抖动了的地毯一样起伏起来,将蛇的女儿摔倒在地,翻身刚想站起,却对上了一只巨大的蛇眼,它那样注视着自己,眼中划过惊异与其他混杂着的复杂情绪,最终化作了意味深长的笑意。
蛇的女儿不知道它所笑为何,只觉得自己仿佛是被猎人盯上的猎物一般难以抑制的发抖,却不敢移开视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只蛇眸逐渐缩小,最终眼前浮现出了一位俊朗男性的模样,他的双肩都缠绕着毒蛇,而他正向自己俯身伸出手来。蛇的女儿知道自己从未见过这个男人,却不知为何感到十分熟悉,心中没来由的酸涩,眼中甚至渗出了泪珠。
情不自禁,蛇的女儿握住了这个男人的手,他脸上的笑意更浓,因为急切而有些顾不得风度的将她拉了起来,一把便拥入了怀中,使自己肩头的双蛇缠住她的脖颈,在轻度的窒息中,男人轻声在她耳边问道,伊斯塔尔,你回来找我了吗?蛇的女儿愣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颈部的蛇便缠绕的更紧,为了避免被扼死,她只得点头称是。
男人满意的摸了摸她的头发,空气终于回到了她的肺部,蛇的女儿大口的喘着气,随后发现那男人的双臂连同缠绕着的双蛇如今都死死的锁住了她的腰,虽然力道还算温柔,不至于使她感到疼痛,但动弹不得也是令人感到难受的,而那男人完全不考虑这些,只像是一个找回了丢失多年的玩具的孩子一样,只想与她多亲近亲近,其他全不顾了。
伊斯塔尔,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但只要你迷途知返,我仍当你是我的新娘。蛇的女儿实在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不知道在发什么癔症的男人在说些什么,手指还摩挲着拉摩克送给自己的耳坠,仿佛曾经见过它们似的,但显然自己若是反抗,恐怕会被他当场杀死,即使不,估计也难逃被好好折磨一顿,于是便如同木偶般呆呆的站着随他摆布而已。
我想,应当是你看清了那些人类的真面目。半晌之后,男人终于放下了蛇的女儿,虽然还是一手将她揽在怀中,但总算是让她踩到实地了,仍不自由的她听着男人的话不由得心惊胆战,从前,我早就说过他们从来就是欺软怕硬,忘恩负义的混蛋,可你不听,自愿的受他们的骗,你不知道我那时有多么气恼,但这是你的选择,我忍耐住了没有做出什么。
但他们千不该万不该,竟然对我的妹妹出手!男人的语调带上了怒气,蛇的女儿眼睛也半因恐惧半因惊讶的睁大,他这里所说的想必是拉摩克对双角斧做出的事,能够称呼双角斧为姐妹的,只有那几位石源的司辰,联想到那条巨蛇与他双肩仍旧互相纠缠着的双蛇,此人的身份呼之欲出,想必就是那位出了名暴躁的石源司辰七蟠了。
但七蟠方才对自己极为复杂的态度,像极了曾经遭到背叛的丈夫在惩罚自己的爱人,却犹犹豫豫下不了死手的模样,但蛇的女儿清楚的知道自己今日是头一次见到他,虽然胸中涌上的感情与情不自禁滴落的泪珠却在提醒着自己这一切不是空穴来风,何况他还能叫出自己的名字,虽然谎言之墓的人们总是幻想司辰的伟力,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并非全知全能。
除非,他是将自己错认为他人了。蛇的女儿在泪眼朦胧间思考着这个可能性,忽然想起那位自己的母亲,曾经作为七蟠的女祭司的那位与自己有着同一个名字,虽然自己不曾见过她,但自己的父亲拉摩克常对着自己感叹,说自己像极了母亲,可是众所周知,父亲与母亲青梅竹马,是自幼的恋人,她与七蟠又是什么关系?她不觉得那是对待女祭司寻常的态度。
怎么了?我吓着你了?别怕,那些与你是无关的。七蟠盯着谎言之墓方向捏着拳头注视了良久,转头发现蛇的女儿竟然在流泪,忙收敛了凶恶的气势,抬手使缠绕在自己胳膊上的蛇头伸出舌头细心的为她舔去眼泪,温声道,伊斯塔尔,我还要谢谢你呢,方才我在哪儿,便想着若你继续站在他们那边该如何是好,幸好你最终还是回到了我的身边。
否则,我恐怕得亲手了结你的性命了,你知道我是绝对不会让给其他人的。七蟠重新望向了谎言之墓,不知是在与蛇的女儿说话还是仅仅喃喃自语,说出的话却是如此让人毛骨悚然,若是那样,我该多难过啊。不过蛇的女儿从来都不是寻常人,她竟听着这些话心脏忍不住跳动起来,她从未想过那位在传言中如此残虐的暴君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