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智凡人仍旧入迷的盯着燧石,几乎是享受的贴近了她,感受着她的温度,但下一秒他便被燧石蒙上了眼,燧石如今已经不敢再看他眼中的辉光了,只是想着若是他能够凭借着本能打开那些门闩,那逆孵之卵自然也能够,但为何偏偏他说自己尽力而做不到呢?自然只能是他在说谎了,燧石越想心中越气,连带着体温也升高起来,将不智凡人灼伤的有些疼痛了。
老师,发生什么事了?不智凡人不明所以,又不愿自燧石的温暖中主动抽离,只能强忍着疼痛颤声问道,这呼唤将燧石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忙克制了自身的体温,抽手使自己的弟子重见天日,却见他满脸怅然若失的神情,不由问道,不智凡人,你不想我离开吗?不智凡人的脸色变得比方才的灼伤更红,但仍旧是毫不犹豫的点头,是的,很抱歉。
不必道歉,我很高兴你这么说。燧石长叹一声,这孩子虽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有了不可告人的秘密,但好在只要自己问了,他便从不说谎,即使在自己面前仍旧总是带着些小心翼翼,或许是自己的身份使他多少还是感到敬畏,但他却从没想过通过什么手段来抹平这些差距。当然,以他的性子,大概会说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还有水到渠成之类的话吧。
无论如何,为了避免他过早的被辉光吞噬,或者说重新成为辉光的一部分,虽然这可能是不智凡人无可避免的命运,但燧石仍旧想要为他申请推迟行刑,至少,得等他心中那小小的无形的太阳变得更加骄盛,能够在辉光面前有哪怕一线生机都好,若是最好的情况,自己得设计一些计划,使辉光在此事上网开一面,但众所周知辉光无有怜悯,这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燧石是深谙齿轮与杠杆的技艺的,通过精妙的设计,有时只需倒转一处,或是寻一个小小的支点,便可使整台机器按照自己的想法运行,而这处支点燧石早已有了自己心目中的合适人选,那便是自降自辉光以来,便以与石源诸神相似的形态一同成长的逆孵之卵,他与自己关系亲厚,而以他的说法,不智凡人甚至算是他伸入醒时世界的一只手。
虽然不知道逆孵之卵用了什么法子自辉光落下后存活至今,辉光的儿女们的事情燧石向来搞不明白,即使是常与她一道做工的光阴铸炉,有时也会做出令她感到费解的事,但光阴铸炉自己却总是在自己问起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但以她自己的理解,若自己的一簇火焰想要将一粒火花送回自己的身体,他要么紧握它,要么便放任他自己主动回归自己的怀抱。
若是后者,那他必须切断与那小火花之间连接的部分,那自己自然有办法保自己那小弟子的安宁,若是前者,那也好办。燧石点了点头,她几乎已经想好了说辞,于是稍稍将已经黏在自己身上的不智凡人推开,在他额头留下了烙印,梳理着他的发尾道,乖,在这里等我回来,在那之前,不要在去破解那些锁了,一会儿我会陪你一道来打破它们。
不智凡人毫不犹豫的点头,即使是在如今紧张的气氛下,丝毫没有怀疑燧石会一去不复返的意思,只是目送着她沿着那条前往辉光的道路离去了。直到看不见燧石的人影,不智凡人才缓缓坐下,百无聊赖的盯着那些不断变化的锁,心想拉摩克竟然有了这样的本事,但既然早先便有他的先祖格力比飞升的例子,他为何不试着效仿,非要做出这欺师灭祖的事呢。
格力比的后人出了这样的事,他自然也被作为心术不正之人被关押了起来,不智凡人前段时间带着大地之子路过牡鹿之门时,只见到那光之牡鹿在原地徘徊,却不见了格力比的人影,没了他那可爱的刁难,不智凡人多少感到有些不适应,而格力比所侍奉的司辰双角斧,自然是更早的便知晓了自己这位具名者的命运,也在第一道锁被砸坏时猛地睁开了眼睛。
因为一只眼睛仍然浑浊不堪,双角斧的眼前尚且模糊了一阵,她时常在这模糊中想,或许等自己的视线清晰起来,会发现自己先前的遭遇只是在茧中的幻想,但这次她依旧失望了,她的眼前清晰的浮现出了那个仍旧紧盯着自己的男人的身影,只不过几天下来,他已经变得更为憔悴了,或许是因为大限将至,或许只是因为人类无法这么多天不进食饮水。
如今这个男人的情况比起自己更加糟糕,甚至可以说奄奄一息,但双角斧仍然能够从他眼中瞧见不甘与怨恨,甚至一些其他更热切渴望着的东西。勉强支撑起身体,双角斧走到了那个男人身边,他似乎想要后退,但他已经没有了动弹的力气,但双角斧只是伸手拎起了他的兜帽,随后他的所有衣物都自指尖触碰处起分解碎裂,最终他只能卧在几团丝线之中。
双角斧放手使最后一缕丝线垂落到拉摩克的头顶,而她那只干枯的手与另一面纤细的手指一道捧起了那男人的脸,即使此人对人类来说已经老迈到面目全非,但对于司辰来说有些东西是不会随着时间的刻蚀而改变的,故而常有人说,人类常错认身份,而司辰从不走眼,这一点不仅仅对本人适用,有些深入血脉的东西隔了成百上千年也能够被辨识。
当然,这需要一定的剖析之力,而双角斧便是司掌此事的司辰,因此即使仍旧未能适应双眼不一的视角,她还是在端详了一阵后问道,你是格力比的孩子?你身上的颜色与他实在相像。只是覆盖上了一层更浓墨重彩的其他颜色罢了,这还不足以骗过双角斧的眼力,她又想起了格力比,在使他成为具名者之后不久,也就百年有余,自己便结茧去了。
没有司辰庇佑的具名者虽然不至于被人欺侮,但多少还是不便,尤其因为自己的只能,他这么多年来只能立于门关之处,喂养着自己所饲养的光之牡鹿,百无聊赖的以与那些想要过门的来客插科打诨取乐,而现在又因为此人的牵连而又被关押起来,正是因此双角斧才猜想这孩子或许与格力比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只是他虽然嘴唇微动,却始终不发出声音来。
太虚弱了吗?双角斧皱眉道,她并不想为这个可以说是仇人的家伙延续哪怕半分钟的生命,但那与自己多年未见的具名者颇为相似的男人那虚弱的状态使她忍不住想起当年格力比误入居屋的时候,在自己找到他时他也是如此脆弱不堪的模样,自己当时下意识的便以分离的力量支撑起了他的行动,也使他因此只能被困在居屋无法返回,好在他甘之如饴。
若是眼前这个仿佛在向自己求救,过会儿或许还想要问自己讨口水喝甚至再要个饼吃的家伙是别人,那双角斧绝不会使那日的情景重演,但由于心中到底还是记恨,双角斧抬起了拉摩克的脸,对着他的口腔吹入了属于自己的分离之力,并且没有自己那日同时对格力比进行的安抚存在,拉摩克能够感受到的唯有五脏六腑的疼痛与喉咙仿佛被划开的痛楚。
拉摩克因为这痛苦而尖叫翻滚起来,而双角斧没有拥抱他,只是随他自己折腾了好一阵后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终于有力量站起来,也能够开口回答这个俯视着自己的司辰的问题了,虽然由于她带来的影响,自己举步维艰,甚至每次开口都仿佛有刀片切割着自己的喉咙,而本就腐朽败坏的内脏也被不断撕扯的四分五裂,喉咙口不断涌上腥甜的血沫来。
即使如此,拉摩克仍旧挣扎着站定,想要平视着双角斧的眼睛,却从她那只明亮的眼睛的反光中意识到自己的衣物早已被彻底扯碎,同时意识到方才双角斧为自己注入力量的方式近乎亲吻,因此出乎意料的,他没有如同双角斧所想的那样,如格力比一般本能的向自己请求生还,而是几乎咬牙切齿的反问道,是又如何?您也想要我如他那样侍奉您吗?
双角斧并不理解他为何是这样的语气,毕竟格力比在侍奉自己时显得心甘情愿,他的初次侍奉便是在他如今看守的那扇大门,光之牡鹿也在一旁兴奋的舔舐着清冽的美酒与甘甜的奶,偶尔自那如果子般熟成的格力比被双角斧的利刃所劈开的缝隙中滴落下殷红的果汁来,光之牡鹿也是照单全收,并且在那之后,这从不随意亲近人的小家伙便与格力比更亲近了。
也不知那小鹿如今怎么样了,看到自己这幅样子会不会直接逃跑,双角斧稍微走神了,但这危险的气氛不容她的思绪飞的太远,很快她便又重新思考起这家伙为何对自己先祖乐在其中的工作感到如此不快,在无法靠着自己如今有些迟钝的头脑和尚且混乱的思绪得出答案后,双角斧选择了更简单的方法,直接询问,怎么?难道你想要侍奉其他司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