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今可是有着如同蛇颈般的六个脑袋,我可以向你保证它们中的每一个都是我的杰作,而我最满意的便是那三排利齿,那会使她既像鲨鱼又如野兽。七蟠兴奋的扭动着自己的尾巴,兴致勃勃的向着转轮描述着一个令我感到毛骨悚然的怪物,而更可怕的是在这个故事的最初,那女主人公虽然生的有几分古怪,但尚且还是个美丽迷人的少女,而非神怪之躯。
你应该看看她那如同鬣狗的身躯,她现在一定很怕沾到海水,因为那必然会打湿她腰侧的十二条腿,我将它们排的有些太过密集,但好在瑕不掩瑜。七蟠的眼瞳中一定映出了那少女如今的模样,转轮有些惊讶的后缩了几寸,我还以为你曾经十分宠爱她,因此能够不计前嫌呢。究竟是何等的可怖容貌能够使司辰都感到不适,我开始同情起那位女祭司来。
啊哈,转轮哥哥,你知道我一向是个完美的情人,自然会事事为她考虑周到。七蟠俏皮的眨了眨眼,但无人会真的相信他会如此好心,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她曾对我说过她喜爱海风却不喜欢被沾湿,所以我将她安置在了海边的山洞之中,还贴心的推倒了洞口,因此她只有那些遍布鳞片的脖颈能够探出,而她那身蓬松的毛发与肥硕的身躯则会留在原地。
你瞧瞧,我的安排是多么周全,如此她哪怕玩的有些忘情,也能够很好的确保自己的毛皮干燥松软。七蟠的语调包含深情,仿佛她是一个深爱着自己的女祭司却遭到抛弃的可怜神明,而她的声音也颇具蛊惑的味道,我在知晓她的真面目的情况下仍旧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义愤填膺的情绪,但转轮大人对自己的兄弟姐妹实在太过了解,自然不会如我一般受骗。
干的漂亮,我很高兴你开始学会替他人考虑了。转轮深吸了口气,我觉得他应当是在说着反话,如果你没有忘记若是如此她最终一定会死于饥饿,或是至少饿的瘦骨嶙峋的话,我一定会因此而夸奖你的。当然七蟠自然是不会接受自己兄弟的批评,她抬起了纤细的手指按在了对方的嘴唇上,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我岂会忘了这个?你总是担心过度。
那海道船只频繁来往,她若是饿了便随意探出头来,就能自甲板上找到美味的食物了。那食物只有一种可能,我自然是不敢阻止她的,哪怕那不是七蟠大人的意愿,我也不敢一个人对上这么个能够将我连骨头都嚼碎吞下的怪物,而七蟠的设计自然不会仅限于此,若那些船躲开她,那她便大声疾呼,那回旋的水流自会应答,而被其吞噬的船也会进到她的胃中。
想来她的吼叫会震耳欲聋。转轮闭目思索了一番才勉强挤出了一句夸赞,你懂得,就如同我的雷鸣一般,那好极了,只是与她不太相称。七蟠沮丧的低下了头,仿佛她真的因为自己兄弟的恶评而感到委屈难过,也为自己的疏忽而感到抱歉,但下一秒她便又发出了如同那沙漠之中的响尾蛇摇晃着尾巴吸引猎物般的笑声,大嗓门可不适合可爱的女孩啊。
我会让她的吠叫如同幼犬,所有人听了都能意识到她是多么温柔友善,而她若是想要同别人说些什么,如此轻声细语也是极为合适的。不,我觉得这才更不相称,但转轮大人却不知是当真觉得合适还是仅仅不愿继续争辩,他点了点头之后就不再纠缠此事,但七蟠并不想让这个话题结束的太快,比如我的好侄儿,虽然如今的他已经无法理解我们的语言。
哎呀呀,那还真是可惜,毕竟我原本只盼望我的女祭司能够与我说话,却忘了她如今早已忘却了人类的语言。七蟠笑的很是开心,这让我想起有时我也会让温室中的花朵去吹吹晚风,而它们也将自己最是欢乐的笑声混进了风中随之远去,那时的它们无论平日是是妖冶妩媚还是带着剧毒,我都能感受到它们在此刻快乐的如此纯粹,正如同此刻的七蟠一样。
毕竟她来的太早,而我们的大英雄又来的太迟,她或许等了他一百年,甚至更久。她甚至哼起了歌,这使我更不知该如何评价他的动机,或许七蟠当真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仁慈,只是她不知该如何向一个人类表达善意,又或者那些只是她尚未褪去的画皮,松松垮垮的套在那隐藏在深处的毒蛇之上,但她依旧记得自己此行的目的,我多少是有点惊讶了。
他被我们的好姑娘的样貌吓坏了,跑的比鹰隼的俯冲还快,他的审美还是那么糟糕,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七蟠的尾巴拍打着地面,即使转轮提醒她要注意些方才被他们的激烈动作打碎的石块也置若罔闻,转轮哥哥,你还记得吗?当年我曾在他的面前展露了冰山一角,但我还未完全揭下面纱,他便被吓得,哦,请允许我再笑的大声些,他竟然晕了过去!
哈哈,我们的小英雄肯定希望我能够忘了此事,但这绝无可能,你或许能够质疑我的理性是否足够左右我的行为,但绝不能质疑我那七个脑袋所共用的记忆能力。七蟠确实笑的更加大声,她的尾巴挥舞的如此用力,凡是被其触及的石块都无一例外的在那惊人的巨力下化作了齑粉,不过这也逼着我得换做他应当会喜欢的模样,说实话,我觉得糟透了。
今日我来,除了想要将在他身上没有找到的乐子从你这位父亲身上收点利息,其实也是想,啊,你不要生气,我只是想要试探一番他那要命的眼光究竟是像了谁的缘故。七蟠说的已经足够委婉,但转轮听到这话脸色依旧几乎在一瞬间便阴沉了下来,视线游移着望向他处,惊得我与渡鸦先生都将自己藏在了树叶的更深处不敢动弹半点,妄图躲避他的审视。
还能是谁,自然是燧石了。转轮嘟哝着,虽然他说的如此笃定,但显然仍旧不太自信,补充道,除了她,还有谁会如此喜爱那些直立的猿猴?而且她直到现在都同她那愚蠢的弟子打得火热。而这些理由自然也都遭到了一一驳斥,燧石姐姐他不过是喜爱那些小东西不顾生死的锤炼与打磨自己的模样,而她喜爱不智凡人也更多是喜爱他那耀目的光辉。
是,你说得对,我确实与那逆子一样对那些家伙的躯壳有着特殊的兴趣,但那又如何?眼见自己的借口被逐一戳穿,转轮周身盛放的花朵如同被彩虹掩映一般不断变换着颜色,你知道这没什么奇怪的,我对行走在这大地上的每一种生灵都一视同仁,至少在这件事上。转轮的恼羞成怒使得林地上空氤氲起了电光,大地会接纳任何种子,任何,难道不是这样?
哦,喂,冷静些,我只是原以为你十分讨厌人类罢了,我询问那些只是因为有些吃惊,没有别的意思。七蟠自然也不会想要气氛变僵,翻了个白眼在心中感叹了转轮的暴躁脾气,便开始做起了和事佬,而她的尾巴也因此而停止下来,化作了小幅度的摇晃,这看上去似乎有些讨好,但在一片被她自己所砸出的尖石上做这样的动作显然不是什么足够安全的事。
哦,看来你的孩子咬伤了我!七蟠的尾巴遍布伤痕,那意味着它并非全然被鳞片所覆,因而不知是一个不留神,还是为了平息转轮的怒意故意为之,她的皮肤被尖锐如刀的碎石划破,鲜血灌溉了脚下的花草,但于我们头顶蓄势待发的雷鸣也确实因此而只化作了一声轻缓的叹息,以烟消云散而草草收尾,我早就提醒过你,如何?要我帮你治疗伤口吗?
转轮哥哥,你是否忘了我虽然酿造毒液,但也熬制良药?七蟠显然并不领情,她将那嵌入体内的小石块轻松拔出,随后她的血液便自行缝合了那道只能算是划痕的伤口,不过这次我打算做出一些改变,我将能够让那小姑娘复原的解药藏到了浪潮哥哥的心中。那便是无解的意思了,毕竟浪潮虽然不能算是最靠得住的司辰,哪怕之一,但他至少并不好骗。
最重要的是,虽然众所周知浪潮对于自潮水中所生的诸多生灵近乎一视同仁如同在同一处网格中相互堆叠的蚌壳,但对于自己的兄弟姐妹,他总是不会为了一颗平平无奇的珍珠便出卖他们,哪怕是有些特殊的珍珠也是一样。除非有人能够拿出独一无二,且能够令浪潮这我最是经验丰富的养珠人都心动不已的藏品,但这样的东西,又有谁能够早他一步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