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第三方势力的介入,这种没人监管的协会必然会膨胀成横行乡里的一方恶霸。朱樉放下手中的茶杯,给出了自己的论断。
齐东强在知道他们把自己强拉过去的人手,用高薪的形式又给挖走了之后。他那很辣的手段,再一次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他先是直接派染行协会的打手下去,将那家小染坊给砸了个稀巴烂。
随后又在人家恢复生产了之后,以染行协会的名义,向这家本就已经千疮百孔的染坊收取了远超过同行水平的份子钱。
如此接连的迫害之下,让这家本来稍有起色的染坊犹如雪上加霜一般,只能苦苦支撑。朱兰面色严肃的说道。
那这家染坊就没有想过反抗吗?他染行协会的势力再大,不过也只是民间的一处团体罢了。遇到如此不公的事,他们可以向乡里镇里,甚至去长安县衙反应。
听到良善商家被当地恶霸如此欺负,罗水生不由的心生愤恨。
你这就是常年在应天府那种地方生活的坏处了,这世上除了应天府之外并没有那么多可以供平民老百姓讲道理的地方。
而即使在应天府,也就是在父皇眼皮子底下的那些个县里,能够给老百姓一个公平申诉的机会。到稍远一点的如六合县或者南边的溧阳县,百姓若想控诉一方大族,就已是极为不容易。
朱樉看着罗水生说道。
他说这话并不是毫无根据,而是根据每年朱元璋钦点的御史下去排查回来的结果得出的结论。
单就一个溧阳县,每年被御史通报并汇报到朱元璋那里,而最终被处罚的官员,这么些年就不在少数。
其他远离应天府的各州县,百姓们有了冤屈能否申冤,全然看当地官员的秉性了。
而很显然,在长安县这里,至少在朱樉来之前,长安县并没有给百姓提供一套切实可行的申冤渠道。
当时这家染坊在多次受到齐东强的迫害之后,再加上申冤无门,也动了要关门的心思。不过当时的齐东强已经勾连了长安县里的一些胥吏,当台沟村染坊表示自己不干的时候,县里的胥吏竟然破天荒的当天就赶到了,这家名不见经传的小染坊。
当面对着他们表示这个染坊不能关闭。用的借口是,县里的大老爷知道这是周围方圆几十里地百姓唯一可以用的染坊,因此为了惠及周围乡亲,满足村民们的需要,这个染坊不能关闭。
台沟村染坊的这对兄弟,当时也对胥吏诉说了自己的冤屈以及自己的无奈,可那位胥吏表示自己也就是一个听话办事的,并不能帮他们解决任何问题。
而且在走之前还专门跟他们强调了,县令大老爷说了,无论这家染坊是否能够继续经营下去,他们的税是一分也不能免的。
于是就在这样众般压迫与剥削之下,这家染坊最终还是无奈的继续经营了下去。
这帮贪官污吏着实该死。罗水生使出全力将手中的杯子捏得死死的,若不是顾及到秦王殿下正坐在自己对面,以他的性子恐怕直接就把这瓷杯子给捏的粉碎。
欺压百姓至此,他们确实是有些太过分了,再盘剥与欺压也终得给人家留一条活路不是。这是一只没说话的朱竹,也不由得嘟囔了一句。
朱竹姐,你是没和这些当地的官员打过交道。这个县里的大小胥吏,绝大多数都是本地大家族推选出来的。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人,甚至是当初前元还在的时候,就已经是县里的老吏了。
这帮家伙平素里就是地头蛇一般的架势,百姓的疾苦与他们毫无关系,他们只在乎自己的腰包以及自己主子的利益是否受损。用鱼肉乡里来描述他们都是轻的,恶贯满盈这个词才是对他们最为适合的评价。朱菊面色凝重的看着朱竹说道。
她是朱樉派出去与当地衙门做沟通的,尽管她身上背着的是秦王府的大旗,但在于那些当地的胥吏沟通的时候,也依然没少遇到一些奇葩且令人愤怒的事情。
那这家染坊后来呢,整天入不敷出也不是个法子。朱樉皱着眉头问道。
后来这家染坊的几位合伙人,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只能选择在不忙的时候进山采取药材。
因为自小就在秦岭山脚边长大,他们中有两个人,从小就对野生药材比较熟悉,其中有一人家里也曾出过一名医师。于是他们便冒着生命危险,专门钻到秦岭里某些人迹罕至的地方采取药材。
然后通过售卖一些珍稀的药材来攒够份子钱,以满足然后协会的巨大胃口。朱兰继续讲道。
如此说来,这采药材也是能维持生计的一个手段,既然如此,那他们当时为何要回村开染坊,而不是直接去进山采药材呢?罗水生再一次不解的问道。
他这话一出,立刻引来了其他几人不可思议的目光。几道齐刷刷的眼光一起望了过来,这让本来还怒气冲冲的罗水生,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当即低下头不知所措。
咳咳。看见现场的气氛陷入一种诡异的尴尬,朱樉赶忙干咳了一声,来缓解一下这种尴尬。
这稀有的药材可不是那么轻而易举就能采集得到的,尤其是他们还要采集一些能卖上价的好药材,这就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如今在秦岭采药补贴家用的人不在少数,平时人迹易至的地方,草药早都被其他人给挖走了。若想获取他人难以获得的珍稀药材就必须去一些人迹罕至的地方。
而整个秦岭里险峻的地方不少,更有很多地方还有大型的野生动物出没。这采药的活计看似简单,其实充满了风险。
朱樉前世当过兵,也在一些没有开发过的丛林里进行过拉练。当时哪怕是已经防备到牙齿的他,也在丛林吃了不少苦头。
如今秦岭里的自然条件,远比后世要更复杂一些。在这种从来没有人开发过的地方想要踏出一条路来,其中的风险无疑是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