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把人逼到了这种地步,就不怕事后遭到报应吗?罗水生此刻的愤怒已经完全按耐不住。
他们已经跋扈了,不是一年两年,而是将近百年的时光。自从这片大地失落于蛮人之手,以前套在地方大族头上的礼制束缚全然消失不见。
平日里他们只需要给那些人未开化的贵族们足够的钱财与利益,就能获得在中原王朝统治的时候,他们根本不敢想象的权力。
而当他们的权利与手中的财富结合到一起的时候,他们那贪婪的本性就会被暴露的一丝不剩。朱樉冷着脸对众人说道。
朱元璋评价元朝统治的时候,曾经用过一句‘元以宽失天下’。
这里的宽并不是很多人以为的‘宽仁’的意思,而指的是元朝贵族并不在乎底下百姓的生死。只要当地与自己合作的大家族,能够填饱自己的胃口,那他们对于这些大家族的管理便极为的宽泛。
在这些元人贵族眼里,只要这帮汉人不煽动着推翻自己的统治,他们对于自己人的压迫和剥削都和元人没有半点关系。
而当底层的汉人,活不下去试图反抗的时候。这帮利益受直接受到威胁的元人才会扛起屠刀,让那些本就走投无路的穷苦百姓,彻底没了生路。
在他们眼中,这帮人一旦不能为自己产生足够的利益便是废物,是废物就应该拉去杀掉以滋养草原。甚至在他们看来,这些不能继续生产物资供自己享乐的人,远不如自家的牛羊来的靠谱。
天下百姓受这般折磨已经太久了,多亏了父皇的英明神武,才让这华夏大地重新恢复了生机。不过父皇虽然圣明,但终有力不所及之处。本王如今即已就藩,就当协助父王将西安府这一片天地变得澄清宇阔。要还当地百姓一个朗朗乾坤。朱樉目光无比坚定的说道。
上天既然让自己重生到这个时代,那便不能白费这么一趟难得的经历。
属下愿效殿下之志,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朱樉的话音刚落,罗水生猛地站了起来,恭敬的拱起双手向朱樉行了一礼。
你有此勇志,本王十分欣慰,不过现在还远不到你赴汤蹈火的时候。将军请坐,咱们分析完这帮家伙的罪证之后,再动手也不迟。罗水生有如此大的反应,着实是出乎了朱樉的意料之外。
不过这对于他来说是件好事,自己的属下能充分明白自己的心思,这今后办起事来也能挥洒自如一些。
这家染坊目前还在经营吗?在气氛稍稍冷静了一些之后,朱樉回过头来对着朱兰问道。
还在经营,不过他们并没有完全妥协于染行协会,私下里会以走亲访友的名义,在周围村落接取一点零星的订单。朱兰答道。
看来这几个年轻人也是有魄力和想法的,将他们的名字都录到王府的人才库里,在这波风波平定之后,本王要亲自见见他们。朱樉说道。
在任何时代里,想法都不是最为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把想法付诸于实践的能力。
这几个人敢在农业社会里出来创建自己的一份事业,就已是迈出了极为艰难的第一步。
在其中遇到挫折的时候,虽然有过对命运的妥协,但最终还是坚持了下来。而且在坚持的同时,还在不断想方设法的与不可抗的强力进行着斗争,单就这份毅力来说,就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极为优秀的人才。
更何况这些人不但有毅力,而且有想法,在诸多压迫面前,他们依然能够趟出一条适合自己的道路来。这样的人才既然被朱樉发现了,那他便决定要亲自去试试他们的成色。
这齐东强敢在地方上如此跋扈,那他背后一定站着一个更为嚣张的人。若没有强权为他背书,他一个外来户敢如此作为,恐怕早被人拉出去喂狗。朱樉冷冷的分析道。
殿下说的没错,这也是齐客吐露出来的最重要的内容。朱兰稍微停顿了一下,郑重的看了朱樉一眼,然后继续说道。
根据齐客的供述,我们现在已知齐东强背后站着的就是良友布庄的老板杨友元。而这个杨友元背后站着的则是他的伯父——咸宁县杨村三房的家主,杨论。
好,看来咱们放了已久的饵,终于钓上了一条大鱼。听到杨论的名字,朱樉的眼睛里瞬间放出了一道厉光。
这片土地上目前摆在明面上最大的家族就是杨家。
并且这个大家族并不是因为杨善当按察使之后才兴起的,早在前元的时候他们便已经和当地朝廷勾结在一起。
后来虽然有一是因为经营不善,而家道稍微没落了一些。不过后来杨乾成为家主之后,重新借助家族在以往所积攒的人脉,又重新发展成了这片土地上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可以说正是因为有了杨家的势力,杨善这个并不是多么出色的读书人,才能够做到陕西按察使这个位置上。
在杨善坐上按察使这个位置之后,杨家的势力得以在他的官威之下继续飞速膨胀。
同时因为杨善是本地大家族出的官员,本地的官员看在这个按察使的面子上,也纷纷和杨家展开了合作。
经过双方数年的相互渗透以及相互协助,杨家如今已经在整个西安府的各行各业,都安插上了自己的一方势力。
如今朱樉既然想整顿整个西安府的现状,那杨家便是他必须推倒的一座大山。
原本刚就藩的时候,他还想着先积攒自己的力量,随后对这些大家族徐徐图之。
现在看来,自己的这份想法过于幼稚。因为人家很清楚,你这个秦王来到藩地是来做什么的。
在一开始几次试探性的合作之后,杨乾代表的杨家已经确定,这个秦王并不是元人贵族那边塞点钱就可以糊弄过去的。
不过他们并没有意识到,当初那个花钱换取权力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
还试图恢复以往荣光的他们,已经走上了拉拢官员垄断行市这样一条作死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