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吃边说。”</p>
点了一碗面,这光景还能有刚好做的豆腐脑,张浩南嗦面的时候,樊振华小心翼翼地吃着豆腐脑,然后说起了他侄女樊素素的事情。</p>
“要是我现在去沙城,恐怕没人能照顾她……”</p>
“成绩怎么样?”</p>
张浩南咬了一口面,看着樊振华。</p>
“前年是年级前五十!”</p>
“前年?”</p>
“后来我大哥去世,她妈妈又突然跑了,成绩就不怎么好……”</p>
“叫她过来,我考一下她,水平怎么样我有数。”</p>
“……”</p>
“怎么?觉得我是沙城土老板,没什么文化,初中一毕业就出来混的?”</p>
张浩南笑了笑,“我是今年两江工业大学的新生,外语专业保送。”</p>
“……”</p>
樊振华双目圆睁,有些惊讶。</p>
“明天,我给她做个面试。水平要是可以的话,我可以让她借读我的母校沙城一中。水平不够,就只能去我们镇上的高中。而且你放心,学习生活都会绝对安全,也不用担心校园暴力。”</p>
“会、会不会太麻……”</p>
“不麻烦,我接下来有二十亩地用来盖厂房。车工、铣工、焊工、普工加起来,一个车间三班二十个人要的。还是那句话,你能帮我拉人过来,人头费五十块钱一個。”</p>
“……”</p>
“但有一点,品行不好的,不能要。如果你隐瞒,自己主动走人,不要让我赶你。”</p>
张浩南捧起面汤喝了一口,这是广陵虾子面的做法,不过用的是“小南湖”的本地糠虾,其中还有银鱼。</p>
几年之后,因为过度捕捞外加污染,本地银鱼绝种,曾经可以跟太湖银鱼叫板的本地银鱼,也成为了历史。</p>
“老、老板放心!”</p>
“对了,如果想要在建康念书,我也可以安排。不过还是那句话,我先面试,看看她水平。”</p>
“好!”</p>
樊振华用力点了点头,他现在管不得那么多,只知道张浩南就是一个指望,而且是很大的指望。</p>
“丁阿姨。”</p>
张浩南喊了一声。</p>
“来啦来啦,小张是还要吃点什么吗?”</p>
“这虾子面实在是太好吃了,谁做的?我要感谢啊,给老师傅的一点心意。”</p>
一张旧版五十的绿票子放在桌上,然后又道,“还有就是这些螃蟹都打包,员工餐不能浪费。”</p>
“哦哟~~小张你真是个好人啊,我替老贾谢谢你啊~~”</p>
美滋滋的丁阿姨直接将五十块钱收了,厨子是她老公,给厨子不就是给她?</p>
“哈哈,那这几天就要辛苦辛苦贾师傅了。”</p>
“应该的,应该的,为客户服务嘛~~”</p>
然后瞥了一眼樊振华,丁阿姨回去拿餐盒打包。</p>
樊振华大包小包挂在自行车上的时候,又是窘迫又是兴奋,脑袋还有些晕晕乎乎的。</p>
还捎带了一箱椰汁在后座上。</p>
老旧的二八大杠,挂个两三百斤不成问题。</p>
樊振华前往河头的时候,看到了工棚,顿时皱起了眉头,河头福利房这里的住户,也都聚做一团,时不时嚷嚷着什么。</p>
看到樊振华骑车路过,他们也只是瞄了一眼,然后没有多说什么。</p>
到了哥哥家,敲了敲门,樊振华喊道:“素素,是我啊。”</p>
“二叔。”</p>
房门打开之后,樊振华就将东西放在了屋内,然后站在门口说道:“素素,我寻到了新工作。待遇还不错,还帮解决子女读书问题,去建康念书都可以。就是要先面试一下,看看水平。伱晚上复习一下,明天跟我去‘小南湖’宾馆面试,好不好?”</p>
门内沉默了一会儿,才传出来疑问:“二叔,会不会是骗子?”</p>
“他还给了我两百块通勤费,今天这些螃蟹、牛仔骨,也是他打包送我的,一筷子都没动,就算是骗子……我也认了。”</p>
说着,樊振华又掏出一百块钱,递了过去:“去服装店买身新衣裳,面试。”</p>
过了一会儿,门内才伸出一只手,将这一百块钱收了过去:“谢谢二叔。”</p>
“振国……来过没有?”</p>
“三叔来过了。”</p>
“那就是没来,唉……”</p>
“……”</p>
叹了口气,樊振华扶了一下眼镜腿,“我先走了,老板还给我下了任务,我回去要好好想想。”</p>
转身要走的时候,樊振华又道,“一定要复习啊,别人是两江工业的保送生。”</p>
“嗯。”</p>
等离开河头职工房的时候,有人喊道:“樊振华,是不是有人上门提亲啊?”</p>
樊振华也不理会那些哄笑,只是埋头蹬着自行车。</p>
“还大专生,三拳打不出个闷屁。”</p>
“他现在也没工作,到处借钱。”</p>
“不要管他,还是赶紧想办法,我看那些拆迁的,说不定要硬来。”</p>
“他们敢?给他们熊心豹子胆!”</p>
各种吵嚷之下,樊振华只是皱着眉头,心中想着的,是最坏的结果。</p>
倘若真的要拆了,补偿会有多少?能不能到素素手里,她那个亲妈,会不会又突然冒出来?</p>
三十九岁的樊振华越想越纠结,但一想到即将到来的七百块钱一个月工资,整个人又轻松起来。</p>
还是要向前看。</p>
一夜都没睡好,上午的时候,樊振华没有去“小南湖”宾馆,因为约好了是下午两点面试。</p>
这光景张浩南已经在农机厂的接待室坐了许久,看过报价之后,找到了一个销售副主任,回扣一万块,买了一台“报废”的隧道式干燥机。</p>
比废铁价稍微高一点,五万多的机器,一万八拿下。</p>
采购费实际掏了两万八,外加叫了一辆卡车运往沙城四百块钱,当真是省了一大笔钱。</p>
五年之后,这样的操作起码要通过五六道手续外加三五个掮客。</p>
重生前张浩南只身前往岭南做二手车床翻新生意的时候,找一个中间人就得掏一笔钱,吃饭喝酒小烧烤,全套保健不能少……</p>
那叫一个累。</p>
哪里像现在,既然农机厂有人崽卖爷田心不慌。</p>
那他也毫无压力地笑纳了。</p>
便宜别人还不如便宜他。</p>
回到“小南湖”宾馆睡了个午觉,到了两点钟,丁阿姨的客房服务就到了,敲门说是有个漂亮小姑娘来找自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