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羡比沈稚想象中的更忙一些,成亲后不过几日,他便开始忙公事了,连在府中都很难见到他一面。
他起得早,回来的又晚,有时沈稚歇息了,他都还没回府,等到次日醒来时,也只摸到身侧一抹余温,却不见人影。
若非是小清说江羡夜里回来过,沈稚只怕都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梳妆台前,冬青正手脚麻利地替沈稚挽着头发。
“这天儿渐渐热了,吩咐小厨房做些解暑的,留着晚上世子回来时用。”沈稚吩咐道。
尽管江羡没有晚上进食的习惯,但他那么忙,说不准什么时候连饭都来不及吃。
“是。”冬青轻声应了。
梳妆打扮完,沈稚便带着冬青去了老夫人那里。
也是巧了,老夫人这里恰好摆早膳,瞧见她来,便笑道:“还没吃吧?”
她说着话,身后的姚妈妈已吩咐丫鬟去备碗筷,顺道再搬了个绣墩过来。
“还没呢。”沈稚笑着说道。
“坐下陪我一起吧。”老夫人朝她招手。
沈稚听话的坐过去。
丫鬟们过来给两人布菜,老夫人吃的清淡,桌上除了熬得浓稠的粥外,便是两碟小菜与包子。
“我上了年纪,也不爱吃那些个味道重的。”老夫人笑道,“你若是吃不惯,回头再让小厨房做些你爱吃的。”
“我吃得惯的。”沈稚笑道。
她口味本就清淡,跟老夫人倒是合拍。
“这大热天的,日后就多睡一会儿吧,别急着过来请安问好了。”老夫人喝了口粥,笑眯眯道,“你那两个嫂子我也都交代过,不必日日过来请安,只需初一十五过来一趟便是,其余时候她们爱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日日晨昏定省,没得折腾人。
“好。”沈稚笑着点头。
这已经是老夫人第二次提起了,看来是真不喜欢人日日来她跟前。
婆媳俩用了早膳,趁着太阳还不毒辣,又去院子里散了散步。
“老四同他父亲的事,你想必也听说了。”老夫人一手摇着扇子,一面淡淡的对沈稚说道。
沈稚心中微动,侧眸看了看老夫人,却见她微蹙着眉。
“倒是略有耳闻。”沈稚温声说道。
老夫人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他们父子俩积怨已久,已经许多年没心平气和的说句话了。”
“父子哪有隔夜仇呢。”沈稚目光微闪,笑道。
老侯爷与江羡之间的事情,她听说过。
这些天小清也打听了不少。
连老夫人都调解不了的矛盾,沈稚可不认为自己这个刚嫁进来几日的新妇能说得动江羡。
“他们哪里是父子,合该是仇人才对。”老夫人沉声道。
沈稚抿了抿唇,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这话。
幸好老夫人也没有为难她,只是继续说道:“你既然嫁进来了,有些事也不好瞒你。他们父子俩这么多年都跟仇人一样,也是因为老四那倔驴的性子。你们如今是夫妻了,有些事,你说总比旁人说的好。”
她说到最后,停下脚步来,看着沈稚,目光幽深:“你是个好孩子,总要为大局考虑。”
这句话犹如一块巨石,重重压在沈稚肩上。
沈稚心中暗暗叹一口气,面上却作犹豫状:“我说……真的有用吗?世子这些天这么忙,我连跟他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也不急在一时。”老夫人笑着拉过她的手,语气温和了些,“再陪我走走吧。”
沈稚不敢再放松,接下来对老夫人的每一句话都会仔细斟酌过后再开口,生怕自己不知什么时候便落入了她的话语之中。
日头渐足,老夫人终于舍得回屋。
沈稚原本也是要准备回去的,但恰在这时,有丫鬟来禀说客人上门。
是老夫人的客人。
沈稚正想告辞时,老夫人却开口叫她留下来。
她有些惊讶。
老夫人笑着说:“来的是我多年的好友,此次来,也是为了江瑶的婚事。”
江瑶的婚事?
她好像还没及笄呢,这就要准备说亲了吗?
沈稚虽然疑惑,却也没多说什么,乖乖留了下来。
没一会儿,便有丫鬟领着位夫人走了进来。
她瞧着年纪与老夫人相差不大,但却一脸的喜气,笑容布满脸庞,着一身石青织银丝牡丹团花褙子,满头青丝不见任何斑驳,簪着珊瑚绿松石蜜蜡的珠花,虽不见珠光宝气,却胜在一身好气质。
她一进屋,老夫人便指着她对沈稚道:“这是余老夫人,同我是闺中密友了。”她说完,又对余老夫人介绍了沈稚。<a href="http://www.166xs.cc" target="_blank">www.166xs.cc</a>
余老夫人目光毫不掩饰地打量着沈稚,眸中闪着精明与欣赏。
“四郎成亲那日,我倒是远远瞧见过一面,竟不知你这儿媳,生的如此美。”
“老夫人过奖了。”沈稚落落大方的行礼。
“快坐吧。”老夫人笑着招呼她们落座,又叫姚妈妈进来奉了茶。
余老夫人手中拿着扇子,额上布着一层细密的汗水,喝了两口凉茶后,才说道:“倒是有好几家合适的哥儿,我也都亲自去相看过,不过最终还是得看你。”
沈稚在一旁默默听着,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通常庶女庶子的嫁娶,全是主母说了算的,庶女到底不是从主母肚子里爬出来的,自然没有什么话语权,即便是不喜欢,也容不得她说一个不字。
沈稚想起江瑶那柔柔弱弱的性子,倒是有些担心她日后嫁的夫君,是个什么性子的。
“可都靠谱?”老夫人轻声问道,“孩子到底是在我跟前养大的,即便不是我生的,也没什么两样。”
“你若是不信我,倒不如将你家大姑娘叫回来问问。”余老夫人说道,“她那门婚事当初可也是我去说的,你瞧她如今过的如何?”
听到这里,老夫人便笑起来:“哪里是不信你,只是这五丫头的性子,跟大姑娘到底是不同的,你也知道。”
“若不是你求我办事,我哪会这么用心的替你去寻?”余老夫人轻哼一声,从袖子里摸出张名单来,递到她跟前,“这上面的人,你自可派人去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