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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0 章 第 8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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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屋子人全都紧张起来,汪婉面容沉静站起来就往外头走,一面吩咐今日重新回到朝霞院的江晓云派了人去找大夫,一面对跟在自己旁边的江意行道,“你也与我一起去看看!”

    苏寒露混在人后,神色略有不安。

    崔明珠是知道昨日寒露同钾哥儿一起玩耍过,上前握住她的手道,“莫要担心,兴许是抽筋或者别的原因,钾哥儿从前没有练过,他又小,稍微一点不好都觉得比天还大。”

    江锋道,“有六叔在,一定没事。”

    江锦凑过来好奇道,“说什么呢?”

    苏寒露遂担忧道,“老天保佑钾哥儿健健康康!”

    江锦摆摆手,“能有什么事!小孩子撒娇正常着呢,没事儿!有六叔在,谁也别想装病不下床!”

    苏寒露脚步一顿,“……什么?”

    江锦见她这般可爱,忍不住就把江钟小时候装病被六叔抓现行讲了出来。

    江钟不但不觉得脸红,反而在旁边添油加醋耍怪凑趣。

    若在平常江锋早就呵斥江钟,今日因寒露担心忧虑,他没有多加制止,任由钟哥儿逗她开怀。

    苏寒露渐渐放下了心。

    果然,大家一起去了青玉轩,江意行亲自给二叔二嫂赔了不是之后,进了江钾屋里不到片刻功夫,江钾就连哭带喊地从屋子里跑出来。

    苏寒露松了一口气,果然是小孩子装病。

    而江意行施施然从江钾屋里走出来,三言两语就在二奶奶那边把江钾赚到手,抱着他去了外书房,开始了对江钾的启蒙。

    江锋对这个新加入外书房的弟弟颇为照顾,江钟却一万个嫌弃,一会儿就不耐烦,总把江钾弄得眼泪汪汪。

    江意行第五次给江钟和江钾断了官司,让小厮把这两个分别带去东厢和西厢的书屋写字,然后叫了江锋出来说话。

    江锋以为六叔要说让他好好管教江钟,他都想好了许多帮江钟缓和的好话,谁知六叔一开口,问的竟然是他的前程。

    江意行没有同这个侄子兜圈子,直截了当地问道,“你以后什么打算?”

    江锋愣了一愣,“打算?”

    江意行道,“不错。平国公府是以军功立家,你□□父做过几十年的京畿卫与巡防营的两军都督。你祖父亦曾掌两军都督数十年。

    不过你祖父考过功名,有秀才的出身,我当年也被你祖父带着考了个秀才。这个功名说起来没什么,却是官场里用得着的。

    你是想和你祖父一样,先考一个读书人的功名,还是跟你父亲一般,来日请封一个世孙,读书只为自心不求功名,安稳度日?”

    听得六叔口中提到“世孙”两个字,江锋心里一阵阵惭愧。

    不知六叔为什么忽然这样严肃,和他谈这件事。

    对他来说,“世孙”或者来日的“世子”,甚至是很久以后的国公,他都觉得那是祖辈父辈的恩荫,与他无关,祖父与父亲给他那是他们的恩赏,若是不给他,那也是祖父与父亲的决定,他什么能接受。

    然而这些话从前被母亲与大姐姐怒斥过,他心下虽仍旧这般想,却再不敢再提。www..cc

    江锋嗫嚅着,见六叔不紧不慢等着自己,犹豫挣扎好久,才老老实实答道,“其实,……其实侄儿不想去参加府试。京城人才荟荟,侄儿尽管读了许多年的书,可到底比不得那些专心做学问求功名的。

    且没三年一次的府试,取第人数有限,我已经出生在国公府,其实并不需要与那些寒门争个其实我并不需要的前程。”

    他觉得父亲那样就很好,每日闲散度日,读着自己喜欢读的书,管着家里的俗物,春日去田间里耕种,秋时去农庄获猎,真的很适合他。

    不过姐姐说过,像他这样的性子,光是学父亲闭门读书还不够。

    父亲尽管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但处事手段十分了得,国公府对外的大事,几乎没有什么是父亲处理不了的,便是偶尔祖父那里有什么,也都是父亲去出面了事。

    说起来,这一点他远远不如父亲人情练达。

    他想到这里,恭恭敬敬答道,“侄儿读书是为了修身养性,等过两年再大一些倒不用再日日拘泥于书本,想求父亲给侄儿寻个去处。

    或者像崔家小舅舅那样寻个干吏衙门,或者就在府里帮衬父亲料理俗物,都是正经的差事。”

    江意行点头,表示比较满意他的答复,笑道,“你这年纪能有这种想法,很不错。”

    府中情势复杂,上面那位迟迟不定太子,一切做不如一切不做。

    江锋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肺腑之言,竟然得到了六叔的称赞,不由得笑容就上脸,十分欢快。

    可江意行此刻忽然正色道,“明年的乡试我打算去试一试,所以从现在开始到明年春季,我可能没有办法再像现在一样,时时带着你和钟哥儿、钾哥儿读书。

    钟哥儿那里还好说,钾哥儿才来,许多规矩都要立起来。你这个做长兄的,替我担起这个院子里的事,教导兄弟,以身作则。万事克勤克俭,以德服人。”

    江锋立刻肃身应是,表示自己可以,让六叔尽管放心,可心中却十分疑问,怎么从前没有听说过六叔想要在科举上更进一步?

    他清清楚楚记得小时候他还在父亲书房里读书启蒙时,六叔得了廪生,全家都欢喜地好似过年一般,可六叔却跪在父亲面前说要投笔从戎。

    难不成——

    江锋不由得心里乱想,难不成六叔真是被寒露妹妹那句传得整个府里无人不知的“不过是个小小的秀才”给气到了,所以才忽然下定决心,要考个举人出来?

    这种可能只要一想,他就忍不住想笑。

    不如晚上见到寒露妹妹的时候,给她悄悄讲一讲,她肯定会笑好久。

    就在他已经想到晚上在双桐居喝什么茶说什么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温柔。

    江意行没想到自己同他讲话,他都能走神到别处,而且这样子一看,说不定就是在想苏寒露!

    昨天晚上听说他一个人在苏寒露的院子里逗留了好久,他就忍不住恼火。

    江意行忍着满心气闷,端起茶钟,喝了一口。

    房间倏然一静。

    江锋意识到半晌没听见六叔的声音,心里一颤,忙回了神,见到六叔在喝茶,放放了心,但也不敢再走神。

    江意行喝了一口茶,见他终于神色端正,方才放下茶钟,“还有一事。你对自己的婚姻,有什么看法?”

    江锋立刻精神紧绷,紧张地看向六叔,“我,我没有什么……”

    江意行淡淡道,“看来你知道了。”

    知道他的婚事并非悬而未决,而是早也有了定论。

    江锋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自从明珠表妹来府中小住,母亲便隔三差五与他说起他与表妹的日后,他再是不肯不愿不想,也不能不知。

    江意行见他如此,心中对这个侄儿微微有些不满,“既然你已经清楚知道这件事,我也不多说什么。从前你们还小,大家一处玩耍笑闹没什么如,如今你们都大了,要记得男女大防,不要再做一些小儿女的行径。

    崔家外甥女很懂事,你也要学着懂事才行,不要给家里惹麻烦。尤其是寒露那边,以后少往人家姑娘那边凑。咱们自家人关上门说话,我不是指责你,但有些事情你自己多留心。”

    江锋脸色难看到要哭了,却带着颤意强为寒露辩白,“不是这样的,六叔你误会寒露妹妹了!她平日里也常在自己屋里不出来,是我,是我硬要往她那里凑,是我不好!与她无关!”

    江意行沉下脸喝道,“还不住嘴!你都在说些什么吗!苏寒露的为人我比你清楚!”

    江锋声音发抖,“六叔,寒露她真的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江意行深深呼吸好几下,尽量让自己平静一些,然后才出声,说道,“锋哥儿,我的意思你是还没听懂,要我直说?”

    这话很重了。

    直说,是要怎样直说?

    江锋慢慢跪在六叔身前,几乎是哽咽着声音,艰难道,“六叔,你听我一言。寒露妹妹什么都不知道,是我,这两年都是我一个人自作多情。

    我悄悄的喜欢她,谁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我知道我这辈子不可能和寒露妹妹在一起,可是六叔,喜欢就是喜欢,看见她就高兴,看不见她就失落,……我骗不了我自己……”

    江意行怒道,“那你就能骗人家姑娘?!”

    “我没有!我没有骗她!”

    江意行冷笑,“你没有?你若没有的话,我怎么看出来的?你当旁人都是傻子都是瞎子是不是?!好,就算大家都被你瞒了过去,苏寒露能不知道吗?你对她各种另眼相看,看见她就傻笑,她知不知道!”

    江锋伤心落泪,虽然跪着,却脊背挺直,声音坚定地解释,“她兴许是知道的,兴许不知道,我都不在乎,我只知道我喜欢她,能在一旁悄悄看着她暗暗喜欢她就够了。

    六叔你放心,侄儿虽然对寒露妹妹起了淑女之思,可我循规蹈矩,寒露妹妹亦行动端正,她是个很好的姑娘,我们从未有过逾矩之举。便是这样的想法,侄儿也不敢有。”

    “你倒是品性高洁!”

    江锋低头苦笑,“不,我不是,……我只想在心里偷偷的喜欢她,这难道也是错,也不行吗?”

    “不行!”

    “六叔!为什么!”

    江意行冷着一张脸,漠然道,“江锋,若不是看在你与她一直循规蹈矩的份上,我早就让大嫂撵了走了。如今留着她在府里,多她一个人一张口并不打紧。

    可你从今以后要是再控制不住自己,在不听劝,我就亲自去警告苏寒露,让她克制自己的言行举止,少与你往来纠缠!”

    江锋见六叔竟然要去找寒露,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六叔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