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女帝要纳自己为妾,天赐惊得面无血色,愣了许久,急道:“不行!我可以为公主上刀山下火海,却不能答应公主嫁给女帝。小蝶还等着我回去,我不能,万万不能。”
见他意志坚定,公主金鸳鸯一把抓住他胳膊,急切道:“公子,我并不是让你真得嫁给女帝,只是想请你帮我拖延几日。你容貌秀美,女帝见了你必然倾心。只要你能帮我离间女帝和四位司卫的关系,我就能替天行道,清君侧,诛奸邪。”
天赐左思右想,依旧觉得不妥。按照金鸳鸯所说,女帝似乎对自己与五指山的关系十分忌惮,她会看上自己吗?而且女帝是沈波旬的女儿,她至少已经四十岁,四十岁还想着猎奇寻妾,必定是如狼似虎之人,一旦落入她手,只怕必会被折腾半死。何况四位司卫得女帝宠幸已久,就凭自己一朝得宠,岂能撼动四人地位?
想到这,天赐摇头道:“公主的计划绝不是三五日就能达成的,依我看,没有几个月时间绝不会有成效。公主请细想,女帝见了我会不会盘问五指山的事?就算她对我一见倾心,也绝不会立刻亲近我,必定会让四位司卫盘问审查。如果查出咱们之间有关系,女帝还会放过公主吗?退一万步,即便女帝亲近我,她也绝不可能疏远四位司卫。四人得宠日久,必然有各种手段讨女帝欢心,岂会被我一朝离间?”
金鸳鸯面色一寒道:“公子是不肯帮我咯?”
“不是不肯,”天赐苦笑道,“是要看死得值不值。公主让我羊入虎穴,总要让我知道你有几成胜算吧?”
金鸳鸯扭过身去,细细思忖,铿锵道:“一半的胜算。只要公子肯帮我,三日后我一定能帮公子脱身!”
天赐迟疑不决,总觉得她说话云山雾绕,似乎有什么隐情。
见天赐不肯回答,金鸳鸯暗暗咬牙,玉指弄琴,发出尖厉的琴音。
突然船外传来阵阵嘈杂声,接着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兵器碰撞声。
天赐觉察不妙,正要出屋,不料被金鸳鸯一把拽住他衣袖,神色凝重道:“他们果然又来了,四个狗贼是想置我于死地。只要我活着,女帝的大业迟早是我来传承,他们忌惮我会秋后算账,便想趁现在手中有权,明里暗里要除掉我。公子,你不用掺和,免得被他们发现,反倒会暴露你我的关系。”
话音刚落,四周不断传来女子尖叫声和落水声。
四个侍女仗剑守在门外,齐齐戒备。冰儿也御冰在手,暗暗警戒。
突然沐寒月踉跄奔来,浑身是血,拄剑在地,气若悬丝道:“公主快……逃!”
金鸳鸯大惊失色,忙扶起沐寒月,急道:“撤往岸边!”
“失火了!”四周齐齐传来惊叫声。
众人奔出房间,只见画舫四处火势冲天,照亮了百米湖面。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船顶再度飞来无数火球,引燃了半个画舫。见距离岸边较远,金鸳鸯急道:“跳水!”没等天赐吱声,她抓住天赐衣袖跳入水中。
天赐精通水性,拖着金鸳鸯直奔岸边游去。身后不断传来凄厉的惨叫声,惊魂动魄。突然船上房宇坍塌,火势自上而下蔓延,迅速燃遍了画舫,吓得众人齐齐跳入水中,奋力往岸边游去。不过画舫距离岸边近四十米,许多侍女刚游到半途就溺水而死。天赐奋力疾游,不久平安上岸。
回身拉起金鸳鸯,见她浑身湿漉漉,身姿曼妙,忙移开目光,瞅着河中众人,愁眉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救她们!”
“等等!”金鸳鸯一把抱住天赐,呢喃道,“别去,太危险了!”
天赐心神一荡,正要推开,突然胸口一紧,只觉穴道被封,内气全无,不禁跌坐地上。瞅着眼前面露诡笑的金鸳鸯,大惊失色道:“你……”
金鸳鸯后退两步,负手笑道:“公子,得罪了,你不会怪我吧?”
没等天赐反应过来,四周飘然而来二十多个侍女,众人团团护住了金鸳鸯。不久她拍拍玉掌,众侍女又纷纷侍立两侧,其中为首的侍女燃起灯笼,在前引路。那侍女模样清秀,与沐寒月差不多年纪,冷若冰霜,一脸孤傲,正是左侍女唐昭容。
天赐怒目望去,只见金鸳鸯已经换了一身薄纱粉衣,飘然而至。瞅着众人,他早已经看破玄机,冷笑道:“公主好手段,为了擒住我煞费苦心。看来女帝要纳我为妾是假,想杀我才是真吧?”
“不错!”金鸳鸯叹气道,“你与五指山有牵连,女帝很震怒,命我不惜一切代价擒住你。公子或许已经忘了,当初在龙泉溪我就告诉过你,女帝与魔君势同水火,你与魔君关系密切,就注定要与女帝势不两立。而且你是逍遥阁小主的准夫婿,逍遥阁又是玄女教大敌,就算没有五指山的事,女帝也不会容你。”
天赐心里咯噔一下,想起婉莹还在五指山,暗暗心忧。望着眼前看似人畜无害的金鸳鸯,天赐苦笑道:“恩怨两清,公主的情在下总算还完了。既然我已经落入你手,想必女帝不会再追究公主的罪过。还请公主赐我一句实话,女帝到底是想要我的命,还是想利用我擒拿小主?”
金鸳鸯摇摇头,神色黯然道:“或许……都有可能吧!你与五指山的关系已经犯了女帝忌讳,只怕性命不保。小主三番两次大闹玄女教,更是引起女帝震怒,女帝岂会绕过她?公子自身难保,就不要再顾及夏婉莹了。”
“等等!”天赐有气无力道,“女帝打算什么时候擒拿小主?”
金鸳鸯一言不发,突然弯腰附耳道:“公子,你死之后就轮到小主了,黄泉路上你不会寂寞的。”
话音未落,河面一艘小船悠然而来。不多时沐寒月等人押着冰儿飘然而至,沐寒月附耳低语几句,又侍立一旁。金鸳鸯一瞥冰儿,冷笑道:“原来是天魔教叛徒,看来这次与天魔教的关系可以修复了。女帝如果知道,一定会很开心的。寒月,派人严密监视五指山,并放出风声,就说孝圣童已经落入玄女教手中。”
沐寒月大喜,欣然领命。
这时五指山蝶谷中,沈波旬与独孤胜还在厮杀,二人鏖战半日,始终没有分出胜负。沈波旬气喘吁吁道:“老毒物,要不是这破阵在,你不是老夫对手!”独孤胜也冷笑道:“老魔头,要不是你比老朽年轻二十岁,老朽岂会怕你?”
见二人始终没有停手的意思,天佑心忧如焚道:“外公、魔君,别打了,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不料沈波旬与独孤胜充耳不闻,再度交起手来,丝毫没有罢手的意思。
晴儿眼眸转动,逐渐有了眉目,趁机扬声道:“毒尊、师父,别比了,天佑已经饿昏了。”见天佑愣在原地,她使劲一推,将天佑推坐地上。瞅着天佑狼狈模样,自己捂嘴笑道:“你们快看,天佑昏倒啦!”
望着晴儿眼神眨巴,天佑恍然大悟,趁机斜躺地上,呻吟不断,一边呻吟,一边斜眼瞅着场上二人。
见外孙昏倒,独孤胜撤了阵法,收了金丝,旋椅后退,扬声道:“老魔头,改日再战!”刚退到十步外,只见沈波旬挥掌如雨,宛如泰山压顶般袭来。独孤胜大怒,抬袖射出道道金丝,勉强逼散了掌气。自知不敌,赶紧旋椅急退,准备布阵迎战。
这时香雪海飞身而来,笑道:“师父、魔君,不要再比了,二十年没有分出胜负,何必在意一时?我已经备好了酒菜,是师父最爱吃的玉净膏和魔君最爱喝的杏花酒!”
听到“杏花酒”三个字,沈波旬陡然收掌,大笑道:“还是玲珑懂我的心思,好,看在玲珑的面子上,今日先放过你。”
“狂妄!”独孤胜怒气冲冠道,“老朽倒要看看是谁放过谁!”
眼见二人又要开打,天佑忙抱住独孤胜,晴儿赶紧拉住沈波旬,香雪海也拦在二人中间,左右安抚。众人苦劝许久,独孤胜始终怒容满面,沈波旬也气愤难消。
听到外面争吵时,婉莹淡然一笑,飘然而至,负手笑道:“两位前辈都是盖世豪侠,完全可以称为一时双璧。因为区区虚名就大打出手,甚至不死不休,是不是有些不值?魔君当年五次北伐,名扬天下,令世人谈魔色变,这份成就足以睥睨天下,笑傲江湖。毒尊医毒双全,救死扶伤,妙手丹心,堪称‘医绝’。就算已经年逾古稀,依旧老当益壮,金丝悬诊,逆天改命,可谓惊天地泣鬼神。两位前辈并驾齐驱,必是绝代双骄!”
听到“绝代双骄”四字,沈波旬、独孤胜齐齐转怒为喜,握手言和。
众人夜饮通宵,女眷早已歇息,连天佑、夏子龙也喝得酩酊大醉,只剩沈波旬和独孤胜还在举杯小酌。
沈波旬叹息道:“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对月啊!老毒物,你还能不能喝了?不能喝就不要勉强。”
独孤胜端着酒樽笑道:“老朽只喝一杯酒,喝完为止。老魔头,现在我的外孙找到了,人生总算了了一桩大事,虽死无憾。你也是时候了了心中大事,人生岂不圆满?”
“哈哈……”沈波旬苦笑道,“不是我不肯了结,是她不肯认我。”
“我看是你不肯认错,”独孤胜目光如炬道,“当年你抛妻弃女,任谁也不会轻易原谅你!要想让她消气,你得拿出诚意,亲自登门认错。”
“不可能!”沈波旬眼神哀伤道,“我可以认错,哪怕是跪在地上,但是我不可能顺从她的意思诽谤玉瑶,甚至是诋毁玉瑶。老毒物,你知道我这个人,为了玉瑶我曾数次兴兵讨伐神龙教,耗尽一生心血。人人都以为玉瑶是抛夫弃女的荡妇,我当年也曾经这么认为,直到天心魔去世,我才知道原来玉瑶是被迫下嫁。”
“被迫?”独孤胜惊诧道,“什么意思?”
“往事已逝,”沈波旬凄笑道,“不提了,不提了!”
“喝!”独孤胜不屑一笑道,“这种鬼话你也信?天心魔是玄女教的女帝,他这么说必有用意,你想过没有?哼,她一定是想让你对自己的闺女心生愧疚,趁此机会帮你们父女解开心结。没想到事与愿违,你竟是个爱钻牛角尖的人。那杨玉瑶有什么好,值得你穷尽一生去挽留?就算让你在女儿和亡妻中间选一个,你依旧毫不犹豫地选择杨玉瑶,为什么?”
沈波旬默然不语,只是捧坛畅饮,佯装喝醉,拎着酒坛踉跄而去。
翌日晴儿、香雪海伤势好转,婉莹便寻思尽快出谷,一边打探天赐的消息,一边打探天魔教的消息。
临行前,天佑拉着晴儿玉手,依依不舍道:“晴儿,我外公不许我出谷,说等我武功突破了地仙才能出去。你先回逍遥阁,等我练好了武功,我立刻去找你。”
晴儿泪湿眼眸,扑入他怀中,呢喃道:“好,我在逍遥阁等你。你一定记得来找我,一定记得哦!还有,我不在的时候不准勾三搭四,不然就永远不要来见我!”
天佑早听出她弦外之音,忙抬手起誓道:“我发誓,要是我朝三暮四,就罚我死于非命!”
晴儿又惊又喜,玉手攥拳捶打他胸口,佯怒道:“谁让你发这么毒的誓啦,万一应验了怎么办?”
“哦,你好像在咒我啊!”天佑搂着她细腰,笑意浓浓道。
“有吗?”晴儿扭过头去,嗔道,“你要是不胡作非为,老天爷只会保佑你,怎么会让誓言应验呢?所以,你要管好自己,知道吗?”
“遵命!”天佑嬉皮笑脸道。
二人缠绵许久,这才分开。
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香雪海望眼欲穿,一直送到石洞外。夏子龙察觉异样,回头望去,目光相撞,齐齐心神一荡。
婉莹刚出谷,就听到小镇疯传孝圣童天赐被玄女教抓获的消息。晴儿、夏子龙纷纷难以置信,唯独婉莹面色凝重道:“或许是真的,天魔教与玄女教同出一脉,如果天魔教去信,玄女教绝不会袖手旁观。再者,咱们犯了玄女教忌讳,与五指山交往密切,必定会遭女帝嫉恨。玉儿武功虽高,但公主与玉儿关系非同一般,她如果亲自出面,玉儿必定上当。看来咱们不能回圣教了,得往玄女教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