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晞越看，神情就越是凝重。

    按照信上的说法，这位袁公子······竟然有一个外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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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被这个意料之外的消息彻底震惊，很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窗外的阳光正好，院子里的树木还带着绿意，舒展、挺拔。

    袁禛双温和的、常常带着笑意的眼睛又浮现在她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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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又低头，把那信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

    信上说，在嘉定的城门口，曾有个卖字画的潦倒书生看见袁公子和一个女子在一起说话，那女子的衣饰不像本地人，那天时间很早，天色都还没亮，因此路上的行人很少，书生这才对这事有些印象。

    顺着这条线查下去，事情的全貌终于渐渐显现在常晞的眼前······

    原来，在袁禛十五岁时，曾跟着父亲去叔祖父家住过大半年，叔祖家拨了两个丫鬟给他使唤，其中的一个，名叫绣儿。

    接下来的故事就乏善可陈了。

    绣儿和袁禛日久生情，袁禛不想让此事宣扬出去，于是二人商议了，绣儿从此开始称病，很快就被挪出府，到乡下的庄子上静养。袁禛又买通了婆子，只说绣儿是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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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是一个小丫鬟，袁禛的叔祖家也没有太过在意。

    其实，那位绣儿姑娘早就跟着袁禛回了嘉定，就住在离嘉定几十里外的一处小房子里，二人至今仍有联系······

    信中还附带了绣儿住处的详细地址，连二人最近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袁禛是什么时间走的，全都记得一清二楚。

    过了良久，常晞缓缓放下信纸，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角。

    自己并不指望收获那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矢志不渝的爱情，可她实在是没想到，一上来就要处理这样的关系······

    她根本没有准备。细想下来，又觉得好没意思。

    这封信，她相信父亲那里也已经拿到了。

    父亲会怎么处理呢？

    她呆呆地想着，目光就落到了那几盒包装十分精致的点心匣子上。

    走过去打开了一盒，却发现里面不过是些常见的杏脯之类，到处都可以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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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自嘲地笑了笑，转身走出了屋门。

    今儿是十五，常子卫又在书房里练字。看见常晞来了，他并不意外，把一个“静”字的最后一笔唰地勾了出来，又端详了片刻，这才抬起头招呼常晞：“坐吧。”

    常晞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看着父亲已经黑白掺杂的头发，她的声音突然哽住，说不出话来。

    常子卫等了半晌，还不见女儿开口，知道她是在为袁禛的事不好受，于是主动问她：“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做？”

    话里透着几分商量的意思。

    常晞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父亲。

    常子卫也不催促，只是回看着她，那眼神里有掩饰不住的担忧、可更多的，还是信任和肯定。

    那眼神就像是在告诉常晞：无论你做了什么选择，父亲都会理解你，支持你！

    一瞬间，常晞只觉得眼眶一热，泪水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

    这么好的父亲，自己前世怎么就不知道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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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还是她重生后的第一次哭。

    眼泪这东西，压抑得太久了，一经触发，就会如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看见她这样，常子卫马上慌了手脚，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想要安慰，却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半晌才想起自己的抽屉里有簇新的手帕子，连忙抽出几条来递给常晞，自己则慌不择路地逃出门去了。

    难得见到父亲的窘态，常晞本来还哭得不能自己，见状也不禁有些好笑，心里的烦躁和委屈也随之散去了几分。

    她自己擦干了眼泪，又等了好一会儿，常子卫才从外间回来了，看着她欲言又止。

    常晞直言道：“我要跟袁禛见一面，把事情摊在明面上说清楚。若是他想把那外室抬进来做姨娘，我不拦着，只要她肯老老实实的，我也不屑于去跟她那种人一般见识。”

    女儿能这么理智，常子卫觉得很欣慰，却也有些心疼。

    常晞接着道：“若是他不肯······那我也绝无二话，婚书常家退回去，让他们家赶紧把我的八字还回来，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好！”常子卫斩钉截铁地道：“这才是我们常家的好女儿！无论结局如何，都不能失了风骨和傲气！”

    这话说得，倒好像常晞面对着什么刀山火海一样。

    身份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她不由失笑。

    不过，若是这次的事不成，只怕自己的婚事还真的会非常艰难。

    可那又怎样？

    正如父亲所说，有些事，她决不能容许！否则，她作为正室的尊严何在？她们常家的颜面何在？

    常晞冷笑。

    刚回到屋里，半夏就迎了上来：“我表哥说有急事，想要求见小姐！”

    “让他去偏厅等我。”常晞马上道。

    她回屋洗了把脸，方才哭红的眼睛已经消了肿，看不出什么痕迹了，她才扶了半夏的手，转身去了小偏厅。

    李辉早已等在那里，当值的婆子很有眼色，早就退到了远处的墙根底下。

    常晞就问他有什么事。李辉擦了擦额上的汗，才道：“文少爷身边的朱喜来传话，说是有一位名叫绣儿的姑娘，已经被文家的人看着到了济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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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晞“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什么时候的事？人现在哪里？”

    李辉忙回道：“小姐跟老爷在书房里说话时，朱喜过来找的我。现在人就安置在府后头的四有客栈里，小姐可要见见？”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听说那绣儿姑娘自己不哭也不闹，听话得紧。”

    她想让守卫们放松警惕，趁机逃跑也说不定！

    常晞马上吩咐：“去跟关大叔说一声，派几个护院过去，跟文家的人轮番守着，再找两个婆子去贴身服侍，可别叫她跑了，或是做出什么寻死觅活的事来！”

    李辉见小姐面色凝重，知道这事非同小可，连忙答应着去了。

    常晞想了想，决定把这事跟常子卫也打个招呼。

    常子卫听到这个消息，忍不住一拍桌子：“宏儿这事办得漂亮！真想不到，去边关没两年的功夫，他倒是越发长进了，行事如此妥帖周密，早就不是昔日阿蒙了。他能这样，我们做长辈的也好放心了！”

    这番话一下子提醒了常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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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她的心思都放在了自己婚事的变故上，别的都没有关注，如今细想起来，这样周全的安排，真的是文宏那个大大咧咧的人能做出来的？

    袁禛有外室的事，连姑母都没有查出来，可见其藏得有多深，可这样的幽密之事，文宏竟然能查出来，还查得那么真切？

    这怎么可能？

    她心里有隐隐的不安。

    可现在不是求证这些的时候，因为袁家已经应了常子卫的邀请，明天就会来常府作客了。

    她必须早做准备。

    孙氏还以为这是袁家要打道回府了，这才请他们来走动走动，因此也没有在意，一切布置都任由常晞去安排，她自己依旧躲在屋里，不知在忙些什么。

    第二天，袁父袁母领着她们的独子袁禛，一家人整整齐齐地过来了。

    袁禛今天穿着一袭莲青色的道袍，头发规整地梳起来，用一根绿玉簪固定，他的举止也不再像初来常府时那样的小心谨慎，而是多了几分从容，白皙的面庞上透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眼神明亮而有光泽，像春日里一棵挺拔的白杨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