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门后就向常子卫夫妇行了个大礼,随后又和常晖、常晗等人一一打了招呼,最后目光才落在了常晞身上。
“六妹妹的脸色似乎不大好,可是最近睡得不太安稳?”他满目关切。
要不是早已知道一切的真相,她只怕还真的会被眼前人的表现所蒙蔽。
看着他诚恳的面容,常晞淡淡地笑了:“多谢袁公子关怀,我没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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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的称呼、疏离的态度,让袁禛一时怔在原地。
袁父和袁母此时已经坐在客座上,听了常晞的话,不禁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了?
孙氏见常晞今天说话奇怪,只好笑着打圆场:“女孩儿家年纪小,这两日又没睡好,说话有些冒撞了。”说着就呵斥常晞:“还不快给你袁表哥赔礼!”
“不······不用了。六妹妹也不是故意的。”袁禛连忙推辞,又接着跟常晞说话:“家母也时常睡眠不安,家里曾经请名医配了上好的安神药丸,六妹妹若不嫌弃,我回去后叫人给你送些过来。”
还没等常晞开口说话,袁父就笑着呵斥道:“你这孩子,真是什么也不懂!这药是给我们上了年纪的人吃的,你六妹妹年纪轻轻的,哪里能吃这些?”
袁禛闻言恍然,又脸色发红地看了一眼常晞,露出歉然的神色。
这样真挚的言谈行止,别说是自己了,就连阅人无数的父亲,不也被他蒙在了鼓里?
真是个狠角色!
常晞仍旧端坐在太师椅上,若无其事地喝着茶,就好像袁禛这个人不存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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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淡漠的态度让袁禛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袁母见常晞一直不说话,连忙开口为儿子解围:“老爷就别苛责禛儿了,他这也是关心则乱嘛!”说着就掩袖笑了起来,风姿十分的优美。
常晞却只觉得可笑。
袁家一家三口插科打诨了一番,互相看着笑了起来,可笑了一阵子,常家那边却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大厅里安静的可怕,只有他们几人突兀的笑声回荡着,显得是那么单薄而尴尬。
这下袁老爷的脸上再也挂不住了:“常大人,您这是······”
“晞儿!”孙氏的眼神像冷风一样渗了过来:“还不快给你伯父伯母赔礼!”
常晞只管坐在那里,眼角也没有动一下。
“你!”孙氏气得柳眉竖起,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常子卫一抬手制止了。
“晞儿,你来说说吧!”常子卫的声音平静地响起。众人都从中听出了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屋里落针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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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晞这才缓缓开了口:“常家原本以为,袁家是真心想和我们价交好,这段日子,父亲为此也费心费力,领着袁公子拜见济州的名宿大儒,指点学问,待他如亲生儿子一般。谁知······”她冷笑一声,道:“原来反倒是我们常家自作多情了!”
这话一出口,除了常子卫,其他人的脸色俱是一变!
“六妹妹!”袁禛的脸色苍白,有些惶恐地看着她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常伯父待我的确极好,我很感激。六妹妹为人雅重,我虽然几次登门拜访,但从来都是谨守礼仪,并不敢有半点不敬之处······”
“是啊!”常母也忍不住道:“常家姑娘,你到底对我们哪里不满意,明白说出来,我们一起想想法子,好不好?”
听了这话,常晞不禁暗暗摇头。
袁太太的性子实在是太软弱了,难怪连自己的儿子都管不好!
常晞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既然袁公子口口声声说对我们常家不敢有丝毫不敬,那怎么连自己包养外室的事都瞒得一丝不漏,半点也不曾对我们说起?”
此话一出,袁父袁母的脸色齐刷刷又是一变!
“你怎么能血口喷人?”袁父一掌就拍在旁边的茶几上,发出一声巨响。
袁母却不自觉地向儿子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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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儿子的脸上已经没了血色,变得惨白起来,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淌下来,“叭唧”一下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她的心也被摔得四分五裂。
根本不用再问什么了,儿子的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怎么能······怎么能······”袁母哆嗦着手指着儿子,一口气没上来,人就晕了过去。
常晞向门外一摆手,就有几个婆子抬着担架进来,手脚麻利地把袁母扶了上去,挪去了客房。早有大夫等在那里,准备医治。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袁父看在眼里,气得七窍生烟。
敢情你们什么都安排好了!
他强忍着怒气道:“不过是个外室罢了!有什么了不得的,也值得这样大惊小怪?”
常子卫的声音适时的出现了:“既然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为什么之前不敢提起?”
只一句话,就把袁父的怒火给憋了回去,他颓然地坐回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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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晞则冷笑着看着呆若木鸡的袁家父子。
此时,袁父的心里又气又愧。
确实,养个外室可能不算什么,可袁禛自始至终没有跟常家说过半句,这可就是存心欺瞒了!
两家刚签了婚书,袁家就做出这种事来,那么以后呢?以后像这样的龌龊事岂不是没完没了?
常家当然有理有据,可以借此发难,狠狠羞辱他们一家。
说到底,还是儿子太不争气,竟然做出这样的蠢事!害他也跟着颜面扫地!
他瞪着袁禛,眼中像要喷火。
里间隐约传来袁母的呻吟声,片刻后,袁母扶着婆子的手出来了。
她歪在刚才坐过的椅子上,泪眼婆娑地看向常晞:“事已至此,还是商量个法子补救才是,常家姑娘,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我们袁家就是砸锅卖铁,也会想办法补偿给你的。”
常晞就笑了起来:“袁伯母这话说得,好像我们常家差您那点银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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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那个意思······”袁母连忙辩解。
常晞无意和她争辩,低头喝了口茶,才缓缓道:“别的倒也罢了,只是这个外室要怎么安排?”她似笑非笑地瞥了袁禛一眼:“还得袁家给我们一个交代才是!”
原来只要这个?
这又有什么不好办的?
袁父马上开口道:“我们回去就把那小贱人乱棍打死,一定给常家一个说法就是了。”大风小说
“不行!不行!”久久没有说话的袁禛听着父亲的言语,吓得连连摇头:“绝对不能打死绣儿!”
这贱人的名字听起来好生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
袁父突然就想起当初带他去叔祖家的事来。
“你这个孽障啊!”袁父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还有脸提那贱人的名字?这事由不得你,我说了算,回家就把她打死!”
对面的常晞又缓缓开了口:“袁伯父可是气糊涂了?绣儿姑娘又不是你们袁家的人,现在就喊打喊杀的,是不是太早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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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句话说,女子只要进了门,就可以被所谓的家法轻易打杀了。
这话一说出来,连常晞自己都感觉到深深的悲哀······
女子的命,难道就该这么贱?
她对眼前这个敢做不敢当的男人更添了些不齿。
袁母拉着儿子:“不如把那女子抬进来做妾室,或是许她些银子,打发她去罢!”
袁禛的脸色很为难,半晌才嗫喏着道:“可是绣儿不想进府,她说她害怕······”
袁父再也忍耐不住,劈面就给了他一个耳光。
常子卫的脸色阴沉如水,手狠狠地捏着桌角,可以想象他此时的愤怒。
坐在下首的常晞反倒是面色平和,好像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了似的。
“退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