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392章 新的势力
    黎明时分,晨钟金鸣,“定鼎门”的兵卒打开城门。

    方邪真一进城,便直奔池府,打算先回去梳洗一下,再换件干净的罩袍。

    他回到兰亭,经过花园时,正巧望见颜夕独坐于廊下。

    像一朵艳丽春、浓墨夏、淡雅秋、清傲雪的花。恰似有种四季变化的美,令人心潮起伏。

    昔日的她。

    比花更丽。

    且倾心于他。

    独属于方邪真的丽人。

    如今的她。

    俏丽犹存。

    下嫁池日丽。

    已成为池府的大夫人。

    曾经热恋似火,爱意如潮,早已褪灭。剩下的只有怅然的记忆,陌生的对视。

    两人皆不知,如何面对彼此,释怀过往。

    有的事面对不起,释怀不掉。

    方邪真低着头,加促脚步绕过花圃,不成想被颜夕叫住:方先生,请留步。

    他真的停下,但没有回身。

    颜夕莲步轻移,像柔和的微风,轻轻拂近方邪真。

    园内所有的花香,仿佛都汇聚于她的身上。

    包围着她,簇拥着她,依附着她。

    颜夕微蹙蛾眉,瞥见衣袂上的血迹,担心的问:你有没有受伤?

    方邪真背对着她,摇了摇头。

    颜夕眉心轻舒,又忧心的问:你杀人了?

    方邪真迟疑一瞬,点了点首。

    颜夕眼眸凝固,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忧色。她好半天才问:对方是妙手堂?还是小碧湖?或是其他人?

    方邪真答:秦时明月汉时关。

    颜夕微愕道:又是他们!

    方邪真冷道:他们很快就不能称之为“他们”,至少他们又损失一名成员,而且会继续损失下去。

    颜夕忙问:是谁?

    “牛头杀手。”

    颜夕想了想道:你除去沈凄旋,袁煎炸,其余人一定会展开报复。“秦皇”、“汉帝”、柳天君可非“牛头马脸”能比,他们行踪诡秘,实力更是深不可测。

    方邪真哂然道:我会用自己的剑去量一量,看看是我的剑长,还是他们的命长。

    颜夕道:我不想你再去冒险。

    方邪真道:当初是你邀我来“兰亭”,你我都明白一旦加入,便注定是一场结局未知的冒险。是生是死都避不开,逃不掉,唯有面对尚有一线生机。

    “可是……”颜夕顿时语塞,她瞄见方邪真的手腕,想说的话忽然就噎住了,难以说出口。

    他的手腕很干净,没有任何东西。

    既没翠绿镯,亦无蓝丝巾。

    颜夕倏然觉得心里一空,像被谁掏空的,只剩下凄凉和失落,心酸与无奈。

    “大夫人,我有点累,先告退了。”

    颜夕连忙制止道:等等。

    方邪真略显疲倦的说:还有何吩咐?

    颜夕凝视着他挺拔如剑的背脊,话到嘴边又转变话题:叔叔昨天出城办事,遇见追命捕头。

    方邪真语气顿扬,发问:池公子为何事出城?

    “妙手堂的一奸大事被人杀了。叔叔与小白赶去看看怎么回事,正好追命在那办案,二人便碰上了。”

    “哦……这群败类死得好。”

    颜夕颔首道:对了。追命三爷托叔叔捎句话给你。

    方邪真眼睛一亮问:什么话?

    颜夕答:他提醒你得多加小心,洛阳城有许多人要取你性命。若非必要,还是留在“兰亭”比较安全。

    方邪真微笑道:他呀……自己何尝不是危机四伏,险象环生?倒关心起旁人来。

    颜夕道:他没把你当旁人。

    方邪真怔了怔,问道:他是否回城?

    颜夕即答:追命和叔叔一起回的,两人聊了些事,然后在提刑司分开。

    “我知道了!待会我去找他。”

    颜夕惊道:他不是让你别乱跑。

    方邪真道:我不是乱跑,而是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到他的。

    颜夕嗔怒道:你不要命了吗?他是四大名捕,能有什么事?你不一样,其他三家公子都设法将你置于死地,你明不明白?

    方邪真顿了顿,肃然道:你错了。

    颜夕狐疑的抿紧粉唇,不解其意。

    方邪真接着道:命不是你想要,就能保住的。四大名捕亦是人,照样会出事。回百应,游玉遮,葛玲玲背后的势力,早就要置追命于死地,除之而后快。

    “你一定要去?”

    方邪真“嗯”了一声,头也不回的朝自己住处走去,独留下孤寂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颜夕忧悒的目光里。

    她清楚:以前的他,再也回不来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方邪真从衣襟内掏出一个翠绿手镯,盯了半晌才放入柜子。又换上崭新的袍子,匆匆离开池府。

    他要去找追命。

    因为追命是位值得交往,值得信任的朋友。

    红颜难遇,知己难求。

    偌大的洛阳城,能让方邪真牵肠挂肚,肝胆相照的人,恐怕只有惜惜和追命。

    惜惜是风尘女子,她与他这江湖浪子产生共鸣。

    追命是位官差,他与他有种惺惺相惜的英雄气。

    很快,在提刑司外面的早点摊位,他找着他。

    追命正吃着烩面,喝着酒,吃的津津有味,喝的如醉如狂。

    他仿佛在做一件快乐的事,同时能把这种快乐传递给别人。

    尽管他看上去沧桑,破落,饱经风霜,很难与快乐牵连到一处。

    方邪真走近,落座,静睇。

    追命抬眼看了看他,问:饿了吗?

    方邪真轻轻点首,露出俊逸的笑。

    好潇洒的一笑。

    追命偏首对老板道:老板,再来碗烩面,多加点辣。

    方邪真道:我不太能吃辣。

    追命嗦着面条,小声道:应该吃点,能出出汗,驱一驱你身上的杀气。

    方邪真拧了拧漂亮的眉毛,沉声道:你怎么会知道?

    追命道:以后换衣服时,顺便把鞋也换了。

    “啊?”方邪真发愣,再低头一瞧,自己左边鞋面上,有一块拇指大的血印。

    他喃喃自语:看来当捕快也挺难的,首先要具备一双好眼力。

    追命道:做捕快最难的是,要公正无私。

    方邪真沉吟道:一般公正的捕快……好像……似乎……基本都挺穷的。

    追命哈哈大笑道:说对了。

    方邪真道:但有你这样的捕快,穷人还能有盼头,公道仍有意义。

    追命苦笑一声,转而长叹:可惜啊!如今能主持公道的捕快,已经不多了。

    方邪真道:至少有四大名捕在。

    追命拿起酒袋,猛灌一口酒,模样有些郁闷:说说吧,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方邪真将昨夜在法门寺发生的事,前后讲了一遍。

    追命听完怒拍桌子,吓得下面的老板一哆嗦,忙道:客官你别急呀,面要煮熟才能上。

    方邪真对老板摆了摆手,示意没事。

    追命气冲冲的说:这帮禽兽。我迟早要将“秦时明月汉时关”一网打尽,绳之以法。

    方邪真双眉一剔,接话道:你不抓,我也会找上他们。

    追命道:都说除恶务尽,可眼下是越除越多,越除越大。真是世风昏暗,时局混乱,恶人猖獗,好人受欺,简直是乌龟王八世道。

    方邪真道:浊世无道,天下疾苦,岂是一两人能改变的?

    追命闷闷不乐的时候,额上的皱纹就特别明显,像刀刻过的痕迹。

    方邪真又道:对了,你的案子查的如何?

    “有点麻烦。”

    方邪真道:你且说说看,哪里有麻烦。

    追命轻吁道:洛阳府局势错综复杂,盘根交错。目前发生的几桩案子,看上去皆有关联,但都存在奇怪之处。

    “哦?”

    追命解释道:郎士林的案子,乍一看回家嫌疑确实很大,像极了针对池家的报复行动。但案子里有一名受害者,似乎与池家,回家毫无关系。

    方邪真道:你是指范昀?

    “不错。假设我们把范昀移出本案,影不影响我们之前的推论?”

    方邪真忖道:倒是不妨碍。有他没他,都像是回家在报复池家。只是有没有可能,范昀是不凑巧被卷入其中,无辜枉死?

    追命道:当然有可能,但会不会还有一种可能。杀手就是来杀范昀的呢?

    “这个嘛……说不好!”

    追命又道:如果是冲着范昀,那回百应与他又有何过节?据我所知,范昀在京城为官,与洛阳的妙手堂并无瓜葛,亦没利益上的冲突,为何要杀他?

    方邪真思索道:若杀手目标是范昀,妙手堂的嫌疑就大大降低,甚至可以排除。

    追命道:嗯,另外杀掉郎士林对回百应是利大于弊,还是祸大于福呢?目前来看,死者是洛阳命官,又与池家交好,矛头无疑都指向妙手堂。回百应真会惹祸上身吗?

    方邪真跺足道:这么说来,一奸大师的死就也像是池家主动引火上身,急于做出回应,挑起事端。池公子不是冲动莽撞的人,至少他会有比较周密的计划。

    追命道:杀一奸大师的凶手是屠晚,池日暮昨天向我保证。第一,他没有下令对妙手堂开战。第二,自己没有聘请过屠晚。

    “那会是谁干的?”

    追命正色道:想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人。

    方邪真问:游家?或葛家?

    “也许是,但我没有实据。”

    方邪真追问:那你打算怎么查下去?

    追命沉思一会道:我有种预感,这两起案子是两伙人干的。

    方邪真不禁动容道:你是说“洛阳四公子”之外,还有其他势力活动。

    追命应声道:这是我的猜测,所以我要去一趟永宁县,重新梳理郎士林的案子,看我是否有遗漏的细节。当时,我的注意力被郎府车夫郎现所转移,着急回洛阳城查访郎府,缉拿他的行踪。

    方邪真道:是不是被我在郎府击毙的那三名杀手之一。

    “是,但这个郎现死了,线索就断了。我手头掌握的情况,暂时拼凑不出大概的轮廓,唯有再去一次永宁县。”

    方邪真毅然道:我陪你去。

    追命错愕的盯着他:你去?“兰亭”怎么办?

    方邪真笑道:你说回百应,池日暮都不蠢,现在两家打起来的可能性不大。况且,洪三哥和小白已调集大批精英,加强池府周围的防御。别忘了,还有个大和尚坐镇。

    追命笑了起来:我差点忘了,“兰亭”有个看了头痛,碰了扎手的七发禅师。

    方邪真坦然道:我没有把握赢他。

    追命讪讪然道:那我便更无胜算。

    方邪真淡淡一笑道:那我能和你一同去了吧?

    “可以……不过……”

    方邪真着急问:不过什么?

    追命递过一双木筷道:先吃面,再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