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哥儿,我倒是觉得那豆腐脑还是甜的好吃。
大郎,你放屁!豆腐脑必须是咸的!再敢说甜的好吃,往后兄弟没得做!
便是不做兄弟,也是甜的好吃!
哎呦,异端,死不悔改是吧?十字坡大槐树底下约起来!今日咱俩只能活一个!
眼看陈初和杨震争得面红耳赤,有心说和的长子瓮声道:俺觉得吧,原味的好吃
姚美丽,你闭嘴!
陈初和杨大郎异口同声道。
辰时初,几人原本安安稳稳坐在院门前的台阶上吃早饭,陈初无意间提了一嘴在庄内建个豆腐坊,不知怎就引起兄弟俩关于豆腐脑甜咸的争论。
躲在一旁端碗吃饭的刘家兄弟觉着东家这伙人很有意思,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东家和杨家大郎是在瞎闹,并不是真在吵架。
刘二虎很羡慕这些人敢挺着腰板说话的模样,也喜欢听东家吹牛逼。
比如什么要把十字坡国际大酒店建设成当代标杆啦比如要在村内建豆腐坊酱园啦又比如什么西游记主题乐园啦
听着听着就让人入了迷
饭后,彭二哥带着吴奎去了十字坡,汇合下山的杨大叔姚三鞭等人后继续开建十字坡大酒店。
长子带着刘家兄弟操练。
初哥儿,你让长子带他们只练如何走路能练出个鸟毛啊?杨震和陈初并肩坐在台阶上。
抖音上说,大量的队列练习是为了训练良好的服从性。
抖音是啥?
呃是我们傲来的一个一个平台。
那平台上都有啥?
有真假难辨的各种专家,还有很多长腿小姐姐扭屁股看
抖音真是个好东西!
嗯。
不过,这联防队既是为了震慑宵小,总归还是要练些武艺。
练武不急,需先吃些油水大的吃食,把身体养起来再说。
这倒是,身子骨不壮实容易把人练废了这几年山上日子不好过,我和长子也许久没耍过刀棍了,就是怕把身子折腾毁了。
现下不缺好吃食了,把武艺再捡起来就好。
两人说话间,每日按时来上班的柳长卿到了近处。
师父,三娘子让弟子带话,请师父马上进城,说是师父差事已经办妥。
好。
当初入籍时菜婳说需要十几日来安排,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陈初起身,招呼长子赶着牛车同去,刚好可以再拉一批做氮磷肥的厨余垃圾回来。
巳时末。
两人走后门进了采薇阁,陈初招来小厮,道:把这食盒连同车上的椅子送去凝玉阁
小厮又招了同伴,合力把椅子抬下了车。
椅子放在地上后,才看出椅腿竟固定在两条弧形竹板上,稍微用力一推,这椅子便上上下下摇个不停。
真有趣!
别玩了!这是你们小孩玩的东西么?
历来和善的陈公子黑了脸。
长子赶着牛车去了灶房,陈初转去白玉堂。
侧厅里,菜婳一见陈初便蹙了柳眉,怎又穿了这短褐?
你招的急,那身衣裳在山上。再说了,今日过来不是办入职手续么?难道今天就上班?
陈初奇怪道。
这菜三老挑剔自己穿啥作甚。
菜婳蹙眉扫量一番,忽对外间丫鬟道:去二公子房里取他那件湛青长衫过来。
片刻后,丫鬟取了衣裳送来,菜婳稳稳坐在胡床上,丝毫没有避嫌的意思。
三娘子,你看我换衣裳,我是没意见的,但事先声明,我家娘子给我缝制的亵裤可是开档的,一会儿若吓到你,你可别骂人!
呸
菜婳轻啐一口,摇曳着身姿往外走去,却不忘讥讽道:乳臭未干的小娃娃也敢大言不惭,就你那小雀儿还吓到奴家,嗤
诶!诶,你先别走,你说谁小?你去栖凤岭扫听扫听,谁不知我铁戟银枪的名号!有种别走,诶!说你呢
陈初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盏茶工夫,菜婳回转。
菜二个子比陈初矮些,但长衫嘛,稍短一些也不碍事。
但陈初又比菜二壮实一些,以至于本该宽松飘逸的长衫有些绷紧。
菜三上前揪了揪衣领,顺手在陈初胸口戳了一下。
哟,还挺结实哩。菜婳刚弯着媚眼笑了笑,却听陈初悠悠道:我这个人,有仇必报
菜婳仰头,见陈初垂着眼皮正盯在自己胸前,似乎随时会戳回来。
菜婳却不躲,反而眯起眼睛看向陈初,警告意味十足,大概意思是:不想死你就试试看。
可紧接着菜婳便想起了前几日同在此间,她掐了陈初腰窝一把,这小子就敢拧自己的脸。
于是,菜三忽而嫣然一笑道:别闹,一会我爹爹和大哥要见你
呃给我换衣裳是为了见你爹爹?
嗯,这份差事是爹爹帮你谋下的,你不该当面道谢?
该是该,但你该提前说一声,让我有点思想准备。
要甚思想准备?
若不换衣裳,我也就直接去了,现下搞的相亲见家长似的,把我搞紧张了
噗嗤
菜婳掩嘴一乐,眼波流转,下一刻直接伸手搭在陈初胸口,娇笑道:相亲?你这小狗太不听话,若肯乖一些,姐姐许会好好思量一番
说罢,菜婳搭在陈初胸口的手忽地轻推了一把,陈初猝不及防之下,后退一小步。
接着菜婳原地一旋转身,带起裙摆成花。
再看过去,这疯批美人已一脸端庄的坐在了胡床上,耷眼肃声道:我与你交待几桩事,需记清了
脸精,不服不行!
自周朝立国至大齐,这县治便是‘官无封建吏有封建’
忽然认真起来的菜婳,甫一开口便小小惊了陈初一下。
所谓县级行政区域治理中的官无封建吏有封建,直白来说,便是流水的县尊铁打胥吏。
更直白说,在当今行政吏治混乱的齐朝,桐山县内,以蔡家为首的胥吏家族才是当地话事人。
所以,小陈你得知道当差后真正效力的对象是谁。
让陈初惊的不是这件事实,而是菜婳敢明目张胆的说出‘吏有封建’这句如同造反的话来。
由此可见,伪齐政权对基层的控制和威慑已经非常脆弱了。
再往下说,菜婳为陈初解释了这一县县衙之中,只有县令县丞主簿典史和教谕能称之为‘官’,剩下的皆为胥吏。
也就是说,被点名这些人和咱们这些本地户尿不到一个壶里。
县令姓陈,颍川人。典吏姓张主簿空缺
陈初忽而想起自己被菜婳改动了的户籍
菜婳却不做停顿,继续道:吏员中以我蔡家西门家和徐家为首,我家子弟多在县衙五房内的吏房户房;西门恭在刑房势力颇深;徐家人多在兵房,哦,对了,你们那张宝哥哥的丈爹便是掌管兵役征签的院虞侯
陈初。
见陈初面露讶异,严肃了半天的菜婳忽然娇媚一笑,陈公子竟不知此事?看来这逃户们也没有把你当做自己人呐,哪像姐姐我对你掏心掏肺。
心知菜三是在挑拨离间,陈初笑了笑,道:多谢三娘子相告。
菜婳又恢复了往日那般狐媚模样,从胡床上起身,扭着丰腴臀瓣走近坐在了陈初相邻的椅子上,娇声道:你知道我今日为何与你说这么多么?
不知。陈初笑道。
奴家是想让陈公子明白,你在山上,只管做你那无法无法的孙猴子,但下了山,便要守山下的规矩。便如那一女不可事二夫一般,陈公子切不可一人有二心。
菜婳手肘支案,素手成拳,撑在圆润下巴之下,望着陈初有若纯真少女,可说出的话却隐隐有股威胁之意。
三娘子的话,我没听明白。
嘻嘻,陈公子莫装糊涂了。你请我家与你安排差事,却选了刑房快班的马快差事,当真以为奴家不晓得你想在我家与西门恭之间左右逢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