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狠狠把纸揉成一团,但片刻之后,她又细细把纸团展平,叠好,收了起来。
“张掌柜,我想问一下,你和他怎么勾连上的?啊,不对,你别说了,还是让我来说吧。”
秦桑哼了一声,继续道:“你那神秘的东家,不是旁人,就是他吧?”
她也是上一次在人参里发现信的时候才产生了怀疑!
mmp,把她都给骗了!
张掌柜瞧她脸色不好,忙道:“其实,在下也是最近才知道,他是东家的。东家从未来过燕春堂,有什么事都是总柜那边派人来的,我们所有燕春堂分堂掌柜,都不曾知道他就是东家。他瞒得可太结实了。”
秦桑听如此说,反过来劝道:“这也是不得已的事,多少人盯着他呢,这京城中,哪个不怕他强大?就连墨家本家人,都有盼着他倒台的呢。他彼时实力不够之时,自然只能低调行事。”
张掌柜笑呵呵道:“可说是呢。”
秦桑忽有种被老狐狸骗了的感觉——这老张就是在给她下套,好让自己脱了关系的吧?!
啧,感觉他的人上上下下都是狐狸!
张掌柜继续道:“所以,他不敢直接给世子妃捎信,便通过买卖药材的车队把信捎回来,世子妃,您别误会世子,他也是无奈的。”
秦桑点点头,“我明白的。多谢张掌柜。”
“世子妃,最近有车队要出去采购药材,您可需要捎什么信?”
秦桑道:“我想想吧,如有需要,再去叨扰张掌柜。”
“也好。那……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外面耳目众多,以后恐怕我也要少去你那里了,药材的事,我找别人和你对接。”
“好。”
秦桑把张掌柜送出门,回了房间,坐下来,把墨忱卿写给她的信又拿出来观瞧。
短短几个字,背都背下来了,可还是看得目不转睛,不为别的,只为那些字是他亲手所写,看着字,就仿佛看着他的人。www..cc
她思虑良久,还是决定不写回信了。
虽然他应该也很盼着她的回信,可眼下,各路眼线太多,万一落入旁人手里,问题就大发了。
转过天,便是中秋节。
学院里给学生放了一天假,家在京城的都回家过节去了,家不在京城的,有的三三两两结伴进城开眼界,有的则留在学院继续读书。
秦桑让学院给准备了丰盛的美食过节。
一大早,皇帝皇后让人给她送来了节礼,都是些花里胡哨不很实用的东西,譬如珠花头饰宫装之类,唯一有用且值点钱的怕就是那一盒子雪蛤。
水患之后,慕容博曾经派人去上游查看,受灾的有两个县,基本都已经空城了,他派了一些人象征性去救了一下,但太子上疏皇帝,要了不少经费,本就很穷的皇帝更拮据了。
秦桑想,能拿出这些东西来,都已经是扒了他底裤了吧!
她让人将这些东西送回了王府,分赏府里的女眷,并捎话回去,今年中秋节就不回王府过了。
这合乎大家对她的猜测,除了一些与她交好的姑娘媳妇深感遗憾外,其余人都不甚上心。
秦桑早上同学院的夫子们一同吃了团圆餐,中午和自己府里的人共同饮宴,到晚上,推了所有应酬,在院子里独设一桌,准备了两副碗筷。
她只留了秋水在一旁伺候,另有几名侍卫在庭院里设桌饮酒,一来过节,二来保护她。其余人都放了假,有家的回家团圆,无家的就自行去欢度佳节。
秋水知她是思念世子,另一副碗筷自然是给世子准备的,她不敢多话,偶尔给她斟茶递水布菜,动作轻之又轻。
桌上除了几样精致的菜,还有一碟月饼,秦桑拿小刀切开了一个,捏起一小块尝了一口,甜腻腻的,她笑着对虚空说话:“这月饼还真是千古同味,不曾改变。我以前不爱吃这玩意儿,又甜又腻,不过,今晚我吃一点,你记得也要吃哦,我们千里共婵娟,也算一起过节了。”
秋水背过身去,抹了一把眼泪。
生死未卜不说,还有家不能回,世子何曾这样落魄过?
秦桑招呼秋水:“别站着了,你也坐……你哭什么?大过节的,多不吉利。”
“哪有哭?风沙迷了眼罢了。”
秦桑无情地拆穿她,“哪里来的风沙?哭就哭了呗,还风沙。”
秋水在她旁边坐下,她递了一块月饼给她,“你也吃一块,不吃月饼就不算过节。”
秋水接了月饼,咬了一口,甜腻的滋味在口中弥漫开,却带着点点酸涩滋味,她看秦桑发呆,便没话找话,“往年王府里都是自己做月饼,玫瑰花馅的、莲蓉的、红豆的、果酱的……很多种类,据说世子最爱吃的是玫瑰花的月饼,但他从不多吃,也是只尝几口。”
秦桑淡淡的,“好好的,你又说他来招我。我还从没和他一起过过中秋呢。”
秋水问道:“世子妃,您很想世子吧?”
“废话,想得心肝脾肺肾都疼,你再招我,我疼死给你看!”
秋水急了,“我的错我的错,求您可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啧,还是个小迷信,跟你讲,说破无毒,百无禁忌。”
两人闲打趣着,一时间倒忘了伤心。
王府和皇宫先后送了菜来,秦桑一一检查过了,才让送下去给留在府里的家丁丫鬟们吃。
皇上还让来人带话,嘱咐她安心。
安心?安的哪门子心?
秦桑心里冷笑,也没有了心情千里共婵娟,让秋水撤了菜,回屋洗漱去。
简单洗了个澡后,她一点困意也无,便想着去书房看会儿书,秋水却坚持让她回房休息,她拗不过,嘟嘟囔囔回了卧房。
卧房没有点灯。
秋水也没跟进来。
“喂,你就不怕把我磕着碰着啊?”
“我是孕妇。”
“你好歹给我点个灯吧!”
她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越是意识到不对劲,便越觉得房中气氛怪怪的。
“这丫头,不知道在搞什么。”她嫌弃了一句,借着茜纱窗上映进来的朦胧月光,摸着了火折子,正准备点灯,忽然后面传来轻微的呼吸声!
熟悉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