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的长者不等了,就得在冬天的几个月完事,到了春天,硅戾那双花猪脚又得往外跑。
所以长者选了一个女孩让她做成这事。
给秦子追送吃食的换成了那个女孩。
女孩敲开门,把吃食放在桌上后便坐在火塘边烤火,秦子追自顾吃着吃食。
长者说他腿脚不好,以后我来给你送吃的。女孩说。
秦子追想过长者年纪这么大了,不能让他给自己送吃食,自己可以去拿。
撞这档口女孩送吃食来了,他有点后悔昨天自己没去拿吃食。
我可以自己去拿。秦子追说。
长者已经说了,你身体不好,得送过来。
是新打的糜子,去了壳,满口清香。秦子追咽下一口糜子才吃菜,怕串了味。
你能跟我说说在外边的事吗?外边什么样?是不是找不到吃的?女孩说。
在女孩的想法里,自己是找不到吃的才会这么瘦。
找不到吃的。秦子追说。
找不到吃的就不出去了,在这多好。
我得再找些东西回来。
不找了,这些够了。
秦子追吃完吃食,女孩收走碗筷。
长者在厨堂等着女孩,问说了没有?
女孩忘了放下碗筷,两眼看着长者,说不出来。
说不出来你赖他房里不走他能吃了你?
女孩眨巴着眼。长者伸手戳她脑门子,这点事都办不好。
女孩吸鼻子,这是在哭。人族,哭着还不会掉眼泪。
长者让开身,女孩放下碗筷,抠嵌在泥碗褶道里的糜子。
长者想,这事还得自己去说,生养是大事,金刚人毕竟是金刚人,不动心儿。
长者到秦子追房里,坐在秦子追床上,这个金刚人,脸瘦得不会笑了,谁看了都会说不出口。
长者也没说出口,想,还是等等再说吧,等这张脸有肉了能笑了再说。
但看这架势,把壕沟里的猪全给他一个人吃了也吃不胖。
硅戾,是人族生养上的老大难,拿他伤脑筋。
不过来都来了,总得说几句,冷不冷啊?饿不饿啊?睡不睡得好啊?
秦子追回答不冷不饿睡得好。
长者抓住秦子追的手,轻拍着,人族是你的根,得留个后啊。
秦子追差点被这句话打动了。
这句话,只有老了的人才说得出这个深度才会听明白,可秦子追听明白了。
人族对人生已经有了哲理性的想法。
长者出去。
秦子追细想着,这里不是自己的根啊,如果留了后,哪一天自己要回去了,女人和孩子怎么办?是留在这里,还是带回去?(带到k星球挖矿的息游里)
第二天,晚餐时,女孩送来吃食后仍坐在火塘边烤火,胳膊压住膝盖,手伸到火堆上,头压在胳膊上。
秦子追吃过吃食后,女孩没收碗筷。
秦子追不得不说我吃过了。
女孩两只手搅在一起,静坐了一阵,还是站起收走碗筷。出门滑了一跤,人没摔着,碗打了,长者站在另一间房的转角处。
他以为秦子追看不到他,秦子追知道他在那站了半个小时。
女孩蹲下收拾打烂的碗。
秦子追量变成雪燕从窗口穿飞出去。
他得到闪哥那搭个铺儿,要不长者会找自己唠嗑。
人族的族长和虵族的长者商量过,要让自己留个后,他们以为自己不知道,其实秦子追知道,虵族的长者是在人族的族长房里商量的。
人族的族长想法简单,人族不旺,每一个人族的人都得生养。
虵族的长者让自己留后,还有一层意思:这个人太爱惹事,等他有了后,就不会出去惹事了,去了道,正是时候,让他安安心心老老实实呆在人族。
在外边惹了多少事啊,去了道还惹了一出,虵族的长者想办法想到人族来了。
秦子追进了闪哥的房子,喊:
闪哥,睡你这了。
闪哥差点露出尾巴,这个人,好好的又要弄什么?
秦子追懒得道藏,爬到闪哥的床上。
闪哥懒得说他。
这个人,为了去血海,在树兜兜边不吃不喝了九天,赖成这个样了,不如不说,一句话都不跟他说。第二天秦子追赖吃的了。
赖吃的,说明他要住在这里。
这事不得不说,这不是他散心的地方。
你怎么又来了?说话的是闪姐。闪哥当着班儿,搞吃食的就是她。
吃惯了道家的吃食。秦子追说。
闪姐抱着两个罐,不敢放下,放下,这个人一定会去拿。
她把罐送到闪哥手里。
我身上没肉了,是皮包骨头,好意思。秦子追坐在桌子边。
你要鼓捣要折腾,先回人族把身体养好。
人族的吃食不长肉,一个多月了,你看,长肉了没有?秦子追揪起手上的皮给两人看。
你打算在这住多久?
住过这个冬天。
三天。三天后不回人族,虵族的长者会来。
我就等长者来,我铁心铁肝,动不了那心。
你是没心没肝。
闪姐,我有个胃,得吃东西。
闪哥把吃食放在桌上,秦子追也不客气。
这个人,看着心里硬不起来,说他没心没肝,他没忘他师父和小师姐,被道惩,下血海,死去活来瘦成这样,还没忘记要把他们找回来。
人不是道家,没道家的刚猛道性,不这样又能怎样呢?
闪姐没办法,又去做了一份吃食。
三天后,虵族的长者来了。
虵族长者也拿这个人伤脑筋,自他来虵族,事就没停过。
要怎样让他停下来呢,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在人族生一大堆,这个哭那个叫三个四个闹,看他还有没有精力去折腾?
可他跑出来了。
你要怎样?长者说。
我没那心。秦子追说。
没那心?没那心会去撮合你师兄师姐?
我只是替他们问问,我没那心。
被去了道,你是不是还要经历一次?
被去了道,我还是量道宫盘道十二院的弟子,道去了,盘道还在。
你可以回量道宫,也可以回人族。
我回人族。
现在就回。
长者看着这个人轻甩着衣袖进山,说他没学会什么,衣袖甩得还是像道家。
说他学会什么了,没脱人气,骨子里还是人。
可是人就得做点人做的事,不知他那颗人心心里在想些什么。
秦子追在想,这事总算说清楚了,没有伤着那个小女孩。
长者心里的那点小九九自己还不知道?生上十七八个,这个哭那个叫,十七八个全在嚎,看自己还出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