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儿子表情,自是知晓其中深意的潘瓶长吁口气,似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坐在张九鼎身边,很是自然的揽着张九鼎臂膊,眼眶微红。
本就从面前师祖和母亲一连串亲密举动中还未回神的韩有鱼彻底愣怔当场,身子一软瘫了下来,眼中惊骇,心下茫然,一时间心潮澎湃气血翻涌,本就还未痊愈的旧伤又犯,血脉张弛无度便是一口鲜血喷将出来昏死过去。
张九鼎和潘瓶赶忙去扶,被封住武功的张九鼎只是没了内里气机,门中特殊手法自然还会,当下一番推宫活穴,韩有鱼悠悠转醒。
“娘,你刚才说的…说的是什么?”躺在母亲臂弯中,此时已然算是丢掉半条命的韩有鱼哪还有那些个旖旎心思,只剩吃惊。
自然料到儿子如此反应的潘瓶眼角含泪,戚戚道:“此事说来也是羞耻,可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瞒你。那时我还未嫁于韩家,当年正是二八,你师祖也才三十有余,一次与你外公去武当还愿,远远得见于你师祖风采,也是暗自着迷心意暗许,尔后多次借经书疑难去问他,一来二去也是有情有意,自然从一门心思换来了两厢情愿。后来我将此事告知你外公,本想入了武当与你师祖做个人间仙侣,可是你外公不同意,用什么年龄家世横加阻拦,之后还同意了韩家的聘书,把我下嫁出去,可怜为娘从此与你师祖天各一方,不能再见。”
说到此处,眉目间略带忧愁却更添了些味道的妇人悲从中来,两眼含泪看着张九鼎,羞愤之情溢于言表,让得外人看来着实是有些悲悯。
潘瓶续续道:“只是老天弄人,谁成想,韩顶天竟还与你师祖有如此关系,一开始,我俩也是怕被世人唾骂,发于情止于礼,怎敢逾越规矩。可这情之一字哪那么好相与,为娘心里终是放不下你师祖,在生了你哥两年后,到底是不知廉耻,瞒着韩顶天做了那对他不起的事。”
潘瓶说的羞愧,搂着儿子的手里紧了紧,看着张九鼎的眼里满是柔情,想来此事这些年深埋于心,如今能说于别人听,也是舒坦。
潘瓶低头看向怀中儿子,擦拭干净他口角污血,又道:“唯一令我与你师祖不曾想到的,就是怀了你。一开始我们也是不敢相信,可你满月那天偷偷合血,也就确定了你是他的骨肉,有鱼,如同刚刚来时交待于你的,要你好好听着,就是怕你一时间接受不了。可是,事实就是如此,你师祖才是你的生父啊。”
韩有鱼似乎明白了自小到大师祖为何对自己如此关照,也终于想通为何会亲手教自己武功,而自己每次打着武当的幌子为非作歹师父都毫不计较也就解释的清了。
潘瓶又嘤嘤落泪,张九鼎长叹一声,这一对露水鸳鸯不说话,留给韩有鱼足够的时间去消化这件于他而言一时间难以接受的事情。却在此时,韩顶天一掀草帘,迈步进来。
“好你个潘瓶,竟然瞒着我做出此等龌龊事来!好在我偷偷跟来,要不然我这辈子都要替别人养这便宜杂种!”韩顶天气极怒吼,一脚踹在潘瓶身上,连带韩有鱼也受牵连一下子趴在地上。
韩有鱼又是一怔:刚刚不是跟着你来的吗?怎么又成了跟着我们?
微微愣神,韩有鱼满眼不解道:“爹,你…”
“闭嘴!”韩顶天一指韩有鱼,气到声音都打颤,“别叫我爹,我没你这个孽种!”
印象里也是第一次见到父亲发这么大的火,以前即便自己再如何不是,换来的也仅仅是不痛不痒的责罚打骂,眼下怒气冲冲的“父亲”这般表情,可着实有些恐怖。
被韩顶天一声吓得打了个哆嗦,韩有鱼本能的向后躲避,被张九鼎伸手扶住。
一直蹲在旁边的张九鼎终于开口,道:“顶天,此事全都怪我…”
“你也闭嘴!”韩顶天又是一声怒吼,面目狰狞中是一丝痛楚,的确,任谁当了二十年的便宜老爹,心里怎会好受?
怒目圆睁的韩顶天指着自己最最尊敬的师父,气到连手指也跟着哆嗦,“师父啊师父,我是万万没想到,你竟对你徒媳做出如此令人不齿的勾当!这可是你徒媳啊你的半个女儿!枉你还是名门正派中人,却与徒媳私通,你怎就做出如此恶心的事来!”
已然有些语无伦次,韩顶天气喘如牛,胸膛起伏跌宕,“待我这就去禀明九厄师叔,看武当如何处理你这等败类!”
“不要!”自顾嘤嘤哭泣的潘瓶顿时慌了神,手脚并用爬到韩顶天跟前,满脸泪水,抱着韩顶天双腿,仰头哀求,声音恳恳,道,“顶天,我求求你了,不要。师父如今已被赶到这里思过,你再去找九厄师叔告他,这不就是让他死啊。顶天,都是我的错,我求求你了,放过师父吧,他一把年纪受不了折腾了,我求求你了,我给你磕头了。”说着话,潘瓶已松开手跪在地上冲着韩顶天如捣蒜一般“咚咚咚”磕起头来,地面都是碎石,几下之后额头已然见血,“我求你了,不要再逼师父了,放过他吧,都是我的错。顶天,看在我服侍你们韩家二十多年的份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求你放过师父吧,我求你了。”
说话颠三倒四的潘瓶声泪俱下,教人怜惜。
张九鼎跃过韩有鱼去拦,也是眼含热泪,痛苦不已。
韩顶天居高临下,冷眼观瞧,不言不语。
被韩顶天喝住的韩有鱼愣愣坐在地上,不知所以。
“瓶儿,不要磕了。”张九鼎声音带颤,语带哽咽,使劲的拉扯着与自己有实无名的妇人,表情痛苦,想来是对其这般作践自己也是心疼不已。
韩顶天冷哼一声,抬脚又将潘瓶踹倒在地,这次连张九鼎也牵扯的一下子坐在地上,好不狼狈。
韩顶天大喘几口气,平复一下情绪,道:“算了。”声音已是缓和许多,“跟我回去休书一封,咱俩就断了吧,从此以后你们三人与我再无瓜葛。”
“不要。”潘瓶又是一声哀怨,“顶天,是我不知廉耻在前,莫说休我,即便浸猪笼我都无话可说,可我终归是一弱女子,有鱼眼下这般虚弱,师父一把年纪武功被封,顶天,你如若不管我们,我们三人可怎么活啊,顶天,我求求你不要如此狠心。”
看着再度落泪的潘瓶,韩顶天又气从心来,怒道:“潘瓶,你不要得寸进尺,我念咱俩二十多年夫妻情分,也念与这老杂毛三十年师徒道义,才会放你们一马,你还想让我养你们这对狗男女一辈子不成?”
潘瓶又是手脚并用的爬到韩顶天跟前,跪伏着身子,急急道:“昨日里我听你说认识一个能破解武当独特封禁手法的高人,顶天,你再帮帮我们,给师父解了穴位,我替师父谢谢你。”说着话,便又磕起头来。
韩顶天看看不发一言的张九鼎,一动不动的韩有鱼,权衡再三,仰天长叹一声,道:“帮人帮到底,你们且随我偷偷下山,我带你去找。”
听闻此言,张九鼎不顾身份也是跪倒纳头拜下,道:“先谢过,先谢过。”
如此卑微,哪还有头几日里一点儿的道门风范。
韩顶天冷哼一声,转身安排道:“现下趁着天色将晚,山中无人,你们就跟我下山,省的被人瞧见,我可丢不起那人!”
潘瓶唯诺起身擦干泪水,跟在韩顶天身后。走到门口,韩顶天扭头瞧向依旧沉浸其中还未回神的韩有鱼,喝道:“还不走!”
韩有鱼恍惚里一哆嗦,顾不得胸口处撕心的疼痛,在张九鼎搀扶下赶忙起身,低眉顺眼,小心翼翼。只是精神明显颓废,小步跟在母亲和便宜老爹身后,出了茅屋,却都一眼未瞧身旁的亲爹一眼。
走的远了,潘瓶偷眼瞧瞧远远缀在后面心神不宁的儿子,以及被推开到后面的张九鼎,这位刚刚还一脸痛楚的妇人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擦着额上磕出的鲜血,紧走两步跟上韩顶天,细弱蚊蝇的声音笑问道:“怎么样?”
也是偷眼看了看身后那对此时显然不会注意其他事情的“父子”,确定没有注意这边,韩顶天才低声说道:“不错不错,如此一来,这牛鼻子老道自然一心一意跟在你我身边,以后事宜就看我师道满如何安排了。”
潘瓶长出口气,道:“这些年可真是累坏我了,整日里想着怎么哄骗这老杂毛,真不知道我师道满怎就看上了他。如今他已然于这武当失势,你我本该就此撒手,怎知我师还要你我将他带回,我师到底瞧上了他什么?”
韩顶天也是纳闷的很,却还是道:“我师心思,可是你我这种俗人能猜透的?要不是这老杂毛,我师又怎会如此看重于武当?说起来你我能受我师厚待,还多亏了这老杂毛。如今你我在这武当除去这小杂种惹出来的意外也算收官完美,待得哪天有机会,我定要好好奖励你一番。”
听闻此言,背对身后两人已经拉开些距离的潘瓶早已没了刚才那般手足无措可怜兮兮模样,眉眼带笑,妩媚天成。
不得不说她这年龄的女子真真是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醉人,再加上本就有几分姿色的脸庞、不输少女的身段,一个眼神就把韩顶天撩拨的气冲天门。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你可别银样镴枪头。”说完一个媚眼,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笑意更甚。
韩顶天心痒难耐。
缀后三四丈远的韩有鱼仍旧愣怔的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一时难以接受,心下苦闷,略一抬头,恰恰瞧见前方不远处,母亲跟在那个做了自己二十年的便宜老爹身后,在湿滑的崖壁上手脚并用的躬身攀爬。
可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个眼下外伤未愈内里气息紊乱的纨绔子,竟然再次有逆人伦的起了些旖旎心思。
不等回神又是心猿意马。
这一家子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