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槁的摊主,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冷冷讥笑道:
“唉!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曾经千亿破烂张,而今埋名道月生”
倍感欣慰的破烂张,哪能想到,以为三百买的手球,是自己的运气,不曾想,又被人家摆了一遭。
摊主本名“许有福”,家住北城老校区,早年经历颇多,后来因为嗜赌成性,家道中落,结发妻子也跟他分道扬镳,孤家寡人的他,干起了走街串巷的包袱斋。
以收一些小物件为生,当老天爷给你关上一扇门时,也会给你开启一扇窗,“许有福”边学边练,眼力与日俱增。
怎奈无法割舍嗜赌的癖好,在古玩上挣了钱,就还给了赌桌,进而他一天有,一天无……
当“陈世楣”瞅见“破烂张”的那刻起,他就暗下决心,一定要把他置之死地,令他无法翻身,所以就有了那一日,他亲吻赵一笑的假象。
就是为了气“破烂张”,故意为之的。
随着陈世楣的财富节节攀升,心痒难耐的他,私下包养了小三,在小三的怂恿下,他又走上了赌桌!
输多赢少的局面,也令他感到了许久未见的畅快……
一日他与输红了的“许有福”狭路相逢,三个8,大战三个7。
这就是冤家牌,也是“斗鸡”的乐趣所在。
因为“陈世楣”不差钱,所以一直闷牌,但“许有福”却囊中羞涩,几番下注后,老许头就无力招架……
他急忙掀起了牌来看,三个7,赫然在目,这令他惊喜万分,因为陈老板始终都在闷牌。
以为胜算在握的老许头,押上了全部身家五万!
但有钱有势的“陈世楣”却不以为意,依旧跟着,许有福无可奈何,跟放贷的人借了十万……
两人商榷好,各押十万,一起看牌。
可想而知,事与愿违,三个7,遇到了三个8的冤家牌。
一把就输了十五万的“许有福”,哀求“陈世楣”,要卖给其一些老物件,作为还借款用…
老谋深算的陈世楣,买了一些他早年的藏品,两人之间,至此互通有无,这就有了开头的那一幕发生。
许有福见破烂张走进了一家饭馆,他急忙赶往了“集珍阁”。
“陈老板,事情办妥啦……”
“知道了,这是你的辛苦费,你要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明白吗?”
许有福急忙拜谢,拿着一万块离开了。
赵一笑端着药碗走了出来:“世楣啊!什么烂在肚子里?”
在里屋熬药的她,隐约听见自己的情郎,说着不着边际的话语,进而沉声问道。
“没什么,就是生意上的事,快给咱爸服药吧。”
假惺惺的陈世楣,讪笑道。
赵一笑欲说还休,还是忍不住表达了一下看法:
“听说胜哥落难了?
要不…
你就,你就帮他一把吧………”
陈世楣一拍桌子,面色凝重道:“你心疼啦?哼!看来你的心思还在他身上?
要不…
你去跟他过吧?”
已有身孕的“赵一笑”,只能急忙解释:“你别生气啊世楣,既然如此,咱们不管就行啦!
我只是看在咱爸的面子上,我跟他一点联系都没有,这一点你要相信我。”
她委屈含泪,端着药碗走进了老父亲的房间。
虽然无法开口的“瞎眼赵”,但听力如常,只见他眼泪直流,望着闺女受了委屈,却无法阻止……
心里那份压抑,无法释怀,只能通过眼泪,通过吱唔的哼声来表达内心的躁动。
“爸!您别激动,我没事……”
热泪盈眶的“瞎眼赵”,嗡嗡的哼个不停……
陈世楣通过玻璃窗瞅了一眼:“我呸,你个老不死的东西,咋不嘎巴一下咽气呐。”
吃了一盆水饺的“破烂张”,感觉这就是天下最美的食物,人在糊口的时候,能吃上一顿热腾腾的饺子,堪比满汉全席……
“服务员,给我来碗饺子汤!”
服务员鄙夷道:“嗯,这就来!”
又小声的嘀咕:“真是的,喝了五碗饺子汤啦,还尼玛喝。”
汤足饭饱的他,打着饱嗝,走出了饺子馆。
羊肉馅的大饺子,吃的他意犹未尽,看了一眼手中的最后四十,也就作罢!
要是再不进钱,手里的钱,只能撑过最多两天……
看着手中的玛瑙球,思忖道:“反正也是这样了,还不如大大方方,无外乎被人瞧不起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一念头萌生后,他也就释然了许多,急忙走向了古玩街!
先来到了大有堂……
“伙计,陈哥在吗?”
破烂张满脸堆笑道。
小伙计早有防备,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我们掌柜今天有恙,不便下楼
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
躲在楼上的陈有志,竖着耳朵,仔细的听着他俩的对话。
破烂张也顾不上伙计的装傻充愣,和对自己的视若无睹:
“也行,那就跟您说吧,我这有一对玛瑙手球,晚清的
……要不您给掌掌眼?”
小伙计冷冷一笑:“想卖就直说,外弯抹角的,拿给我瞅瞅吧!”
破烂张把手球递了过去,小伙计只瞥了一眼,嫌弃道:“堂堂的破烂张,就拿着东西来糊弄人啊?
啥“清”的也没用,玛瑙不值钱,你打算卖多少啊?”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既然选择了委曲求全,那就摆正好心态:
“一千就行!”
“多少?”小伙计呲牙咧嘴道。
破烂张怯声重复了一句:“一千!”
“我说大哥,你是没吃药?还是撞树上啦?什么世道了,生意这么不景气,你要是喜欢,我五百卖你一对都行…。”
“也罢!那您说,多少钱收吧?”
“最多一百,再多一分我不要,这还是看在邻居的情面上。”
小伙计故意气道。
破烂张气的差点骂娘,一转头离开了“大有堂”。
陈有志见他走后,急忙跑下了楼:“这个月给你涨一千工资!
不对!
以后每个有都涨。”
“大白话”望着破烂张的背影,大笑不止:“我呸,小犊子,你也有今天。”
陈有志不由想起了,当年他初来乍到,卖给自己印章的那一幕场景。
也许这就是因果循环,报应分明,三年河东,三年河西,毕竟“破烂张”没少打压“大白话”。
两人邻居开店数年,日进斗金的“胜德堂”,与日渐落寞的“大有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后来陈有志,三天两头的乱换牌匾,那也没有一点作用。
接连走了几家铺面,仿佛这些人的口风都一致,都对他视若无睹,也有点只是寒暄俩句,便闭门谢客!
他迫于无奈,没办法,硬着头皮走进了“小卒斋”。
“我找陈小伟!”
小宝瞥了他一眼,佯装没听见,继续嗑着瓜子,看着黄色小报。
“您好,我找陈小伟,麻烦您给通报一声。”
破烂张陪着笑道。
“陈小伟也是你叫的!我们这只有陈总。”
小宝一脸嫌弃的瞪了他一眼。
“是谁找我啊?”道了去缓步而出,佯装惊讶道:“唉我去!这不是胜哥吗?什么风把您吹来啦……”
转头骂了一句伙计:“小犊子,你是瞎了狗眼,这可是叱咤风云的“破烂张”啊,哪能这般慢待。”
“快请坐胜哥,伙计不认识您,您还多担待。”
“哪里话,他也没说什么!”
讪讪一笑的破烂张,附和道。
“胜哥您来有事?有事尽管开口,只要兄弟能办到的,自当二话不说。”
“唉!我来卖点东西,陈老板您给看看!”
陈小伟接过玛瑙手球,赞叹道:“晚清的物件,真不错,拿在手里凉凉色,包浆也好……
不知胜哥打算卖多少?”
有了前车之鉴,他心气也就不高了:“八百!”
“多少?八百!我没听错吧?胜哥的这句话也是出自你口?”
破烂张也懒得跟他废话:“你看看值多少?”
陈小伟冷冷一笑:“最多一百。”
人要是被逼入了绝境,面子也就荡然无存,他知道多说无益,起身就离开了。
冷风萧瑟,树木凋零,他徘徊在古玩街中心……
“你给我站住!”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暴喝。
他转头望去:“您喊我?”
“小犊子,喊的就是你,你是不是买了一对玛瑙手球,交出来環则罢了,那是我家祖传之物,被老许头偷走了,要是不交,也就免不了,皮开肉绽……”
他知道来者不善,自己势单力薄,没有道法的他,外加日渐消瘦,怎能与膀大腰圆的几个壮汉相比。
“那是我在地摊花钱买的,我要不交呐?”
话音未落,他就被人从后面偷袭,几人顺势而上,一阵乱棒…
他被打的头破血流,晕厥倒地,为首的大汉,拿起了手球,扔下了一张百元大票,还啐道:“这是给你的医药费……”
随后几人冷笑离去!
破烂张血眼模糊的望着几人的身影,口齿不清道:
“妈的……小爷…我…记住你们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