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裳恍然大悟,姜苟这招够毒啊!单纯传她医术不行,怕是短期内很难有人相信,若是传她品德败坏,清正如张阁老家,也不屑与她来往。
得过青鸾山病症的人一开始还是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再次发作怎么办?
但得到家主的回答往往是:“后面有姜院正和其他太医看就好,她的医术还能比太医强了不行?”
她的医术就是比他们强啊,青鸾山病症就是她医好的,其他的大夫都不会医。
但有什么办法,传说苏姑娘只会这一种病症,总不能为了苏言裳将所有太医都得罪了,后头若是得了其他病该怎么办?
“不用再复诊了,这都好全了,什么三个月复诊,都是苏大夫太过谨慎。”上门复诊的太医们大体都这样说。
“她就是想多赚银子,多赚吆喝,才一次次上门复查,要不然谁会请她呀!”大家顿时明白自己被苏大夫骗了,背后好一番责骂。
加上本在青鸾山就被苏言裳坑去了至少五千两,他们骂得更厉害了。一开始还觉得没有苏言裳他们过不了那九星棋阵,谁知后来齐世子也过来了,有人就说齐世子的棋艺更好,那日与冯佳贤合作,其实是齐世子在下棋。
所以说,如果他们多等一会儿,就可以依靠齐世子过棋阵,齐世子定然不会收他们的银子。
那个气啊!
那些个府上都发誓,永远不让苏言裳赚到他们半两银子!
自此,京城的权贵圈子,除了一直相信她的那几家,其他府上都再也不请苏言裳上门看诊了。
姜苟冷笑,他是杏林界的一把手,没有他点头,想在京城当大夫哪有那么容易?
而且他都调查过了,苏言裳后来去给人复查很少开药方,只是把把脉,这些谁还不会,让她抢走风头太久了。
顾府和镇北侯府虽然请过苏言裳看其他病,且都是太医宣布治不了的病,但他们才不会帮她说好话,当初苏言裳可是宰了他们好大一笔。
她在治疗镇北侯的时候,虽然收了冤大头齐云苍的银子,但她在易老太婆婆面前说他小儿子易凌云给诊金了,每次都五千八千的,易老太婆着实心疼。
其实她收了齐云苍的银子,就算再收一遍易老太婆的,他们也没办法,但她没有这么做,因为她觉得齐云苍是个可以用的人,且对方一直偏帮镇北侯府,她就没在他面前太过分。
她没有背景,好不容易有一条人脉,还是想保持下去的。
然而事情还没结束,过了几日,不仅城中贵族不请苏言裳看诊了,连南城的一些居民也开始拒绝让她看诊。
整个京城一百多万人口,不是人人都认识苏大夫,但大多数人还是更信任男大夫,特别是上了年纪的男大夫,这全天下只听说过一个的女大夫,大多数人还是不信的。
没人上门,苏言裳只能给付不起诊金的贫困人家义诊,赠药。
然而,底层人民怕什么?怕鬼神之说啊!传言说,女大夫是不详的,大夫就不应该是女子,让女大夫看诊会阴气生,严重的整个家都会被连累垮。
这天苏言裳在南城,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她在路上看到一贫民脸色不好,上前要给他看诊,本来有气无力的对方,立马惊得跳脚,飞快后退十几步,完全看不出有病的样子。
好在三角巷的孤寡老人和孤儿对她没有戒心。他们没有家,不怕被拖垮,而且他们觉得,苏姑娘是真好人!
苏言裳每日都会去那里。
君天湘听谢心媛说了苏言裳在伯府的事,气不打一处来,某日二人跟着苏言裳一起出诊,就亲眼看到了被拒绝的一幕,也只能干生气。
“阿言,他们怎么能这样!本郡主看不下去了。”
苏言裳倒是无所谓,一是因为对自己的医术有绝对的信心,如果真有太医也治不了的病症,定会有人想起她,她如今也算在京城人心里过了一遍明路,不再是默默无闻了。
为什么会如此有信心呢?因为她的师父很厉害,厉害到什么程度?有时候她都怀疑她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可能是个神仙,京城将她赶出来,损失大了。
另一个原因,是医患的相互信任对治疗有促进作用,对方都不相信自己,很难治好。她仍然会给不拒绝她的人看诊,比如三角巷的人。
再者,她可不靠这个吃饭,省下的时间,她可以好好考虑她的新产业了。
“阿言,你不生气,不难过吗?”君天湘担心地问道。
母妃说,一个人的外表可是会骗人的,阿言虽看起来平静,可是遇到这样的事,谁又怎能真的平静?反正她是不能的。
“天湘,我觉得还好啊!损失的也不是我。”
君天湘不懂,谢心媛若有所思。
苏言裳看着她笑笑:“你说我的医术是不是京城第一?”
“那定然是的。”
“他们生了病,连京城第一的大夫都不看,是不是他们的损失?”
君天湘点点头:“阿言所言极是,本郡主着相了。”
“哈哈哈,不用担心,我可不是靠这吃饭的。”
“就是啊,阿言是个富婆呢,我们三姐妹都是不缺银子的。”谢心媛道,总算缓过一口气来。
阿言在青鸾山赚了好大一笔呢,况且,阿言还有东来阁。
“以后阿言可以到鲁王府来当府医,别人想看诊,先得问本郡主同意。”
三人笑作一团。
走在南城充满烟火气息的道上,三人突遇一流血不止的伤者,被一男子背着,男子明显很焦急,他想找到一个医馆,可是背上的男子身形高大粗壮,将瘦小的他压得几乎抬不起头,看不到医馆的方向,也看不到活路。
他一紧张,身子一个趔趄,二人就侧倒在了地上。
苏言裳等人人赶紧冲了过去,其中一魁梧的年轻人放下肩上扛着的大肥猪,也大步跨了过去。他走路时看起来不快,但耐不住步子大,几个跨步就到了那人边上。
他的嗓门还特别大:“哎呀,这人流那么多血,快弄到我背上来。”
那人说着,就要伸手过去捞那已经半躺在地上的人,瘦子还在一旁苦苦支撑不让他完全沾地。
“慢着慢着。”一个女声急促道。
大家看向说话的苏言裳。
“他不能动了,放地上,我可以给他止血。”
“开什么玩笑,你能?别添乱了。”旁边一人见她是女子,不满地说道。
“我是大夫,听我的,否则这人马上就会血尽而亡。他的小腿部位骨折了,随意搬动会造成断掉的骨头继续对他伤害,只会更严重!”
不知为什么,这小姑娘人瘦瘦的,说话的声音也不大,但很笃定,以至于陌生人都莫名地对她起了信任。
年轻人将那人平躺地上。
她可管不了那么多,时间紧迫,赶紧将随身药箱放到了地上,拿出针包打开,银针排列整齐,整装待发。
她拿出剪刀,快速剪掉了男子的裤腿。
谢心媛见到那伤口,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以免尖叫出声。
连胆子很大的,在南边经常去打猎见惯伤口的君天湘都紧皱起了眉头。
这样的伤她见过,她在南边的一个哥们儿当时受伤的是手臂,伤口倒是没多大,但却不知为何,怎么都止不住那血,他是活生生流血死的。
阿言要怎么做呢?她要不要做些准备以防万一?
围观的人也都好奇着。
只见苏言裳飞快将银针扎入伤口旁边的肉里,血肉眼可见地止住了。
“这就能止血?”大嗓门年轻人惊呼,“这技能可不可以教我?”
他也常去打猎,就怕外伤止血不住,天天给猪放血的他太惊讶这技艺了。
“不能。”苏言裳让人给弄了树枝,用药箱里拿出的布条将其固定。
“但是有其他方法,如大腿受伤的话,用宽布条扎这个地方,手臂的话是扎这里,都是靠近心脏的一端,明白吧?但是需要半盏茶的工夫松开一次,如此急救的现场这个方法就能用上。”
“若是头部受伤流血了呢?”总不能用布条扎住脖子吧?如此猪都会死掉呢。
“布条紧扎脑壳,不能扎脖子。”
大嗓门年轻人若有所思。
苏言裳又检查了伤者身上有没有其他伤,围观群众见一个小娘子竟然对一大男人上下其手,都为她臊得慌。
“他没有别的伤,最好用担架,没有的话,如此背在背上,动作轻一些也可,送去最近的医馆吧。”苏言裳道。
“我还以为这几针下去就能好全了呢!”大嗓门年轻人似乎有些失望。
“这几针只是止血,你现在可以背他了。”
大家在苏言裳的指挥下小心翼翼地将受伤男子扶到了大嗓门的背上。
“哎我的猪你们留下个人帮我看一下啊!”大嗓门说道。
“得嘞,黑铁的猪嘛,不怕丢哈!你放心去!”说话的是大嗓门认识的人,他们都叫大嗓门“黑铁”。
黑铁将伤者轻轻松松地背到了最近的一家医馆——济世堂。
不过济世堂还真没有擅长外伤的大夫,一般的外伤当然没问题,可那看着骨头都断了,那么大个窟窿,看样子血都流光了吧,这可不是一般的外伤了。
济世堂的主人李大夫上前,看见伤口情况:“已经止血了?”
“是的,大夫,能不能借个地方,我给他处理一下?”苏言裳语速很快地说道。
“你要怎么处理?”李大夫见过上门求医的,还真没见过上门求地方的。
“清创,缝针,固定。麻烦帮我准备一些东西。”
见苏言裳将银针扎到某些穴位,李大夫恍然大悟:“你是野草堂的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