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轻轻叹息一声。
也不知是在为谁而叹。
又为何而叹。
他纵身一跃,便落到了这座铅华楼的楼顶之上。
刚要坐下,只见一侧的街上,一名女子正从此处经过。
这女子他认得。
韩缘楚!
天御大将军韩北襟的亲侄女。
亦是韩前白的亲堂姐。
前些年,曾到春风道求医,与他有过两面之缘,也算是老朋友了。
“韩大小姐,久违了。”
他扬声一唤,朝着韩缘楚打了个招呼。
韩缘楚闻声抬头,对上那双幽邃莫测的旷世蓝瞳。
似乎并不意外会在这里见到这位神医信大少。
她身形一纵,也落到了楼顶之上,“久违了,信大少。”
“真没想到,你这堂堂将军府大小姐,竟然也做了这铅华城中的一朵花?”
信知回墨玉折扇抵住下巴,打量着韩缘楚,似乎极难理解她是如何想的。
“你堂堂神医信大少,不是也在这里么?”韩缘楚不动声色的还他一句。
“这如何能一样?我是被抓过来了,可看韩大小姐的样子,明显是自愿。”信知回纠正她道。
言罢,见她陷入了沉默,也不知是在想着什么。
信知回长长的叹了口气,“哎……你们王上就在里面,和神偷九百里、芳菲楼的沈芳软在一起,你要不要也加入他们?”
“……”韩缘楚依然沉默。
“你喜欢里面那个人么?”信知回又忽然问道。
“……”韩缘楚还是沉默。
片刻后,就在信知回以为她依旧不会回答之际,却听她回了一声,“当然喜欢。”
言罢展颜一笑,明灿如阳。
那一瞬间,这铅华城中万千华灯与珠光宝气,似都失去了颜色。
“若是不喜欢,又怎会心甘情愿守在他身边呢?”
她转眸,迎上信知回的目光。
那张精美中带着几分英气的面庞上,丝毫不见落寞失意,反而灿然开朗,竟真如她自己所言那般。
既然,所有一切,是她心甘情愿。
那么,所得一切,她亦欣然接受。
“那妖精……他……何德何能?”信知回瞧着仿佛被灌了迷魂汤的韩缘楚,心中更难以理解了。
韩缘楚却登时目光一利,那模样,似乎他再敢说一句那妖精的不是,便要跟他拼命一般。
“哼!”
冷冷一哼,韩缘楚自楼顶之上一跃而下。
不理他了。
“……”瞧着女子远去的背影,信大少不禁又是一声长叹。
“哎……这世道究竟是怎么了?”<a href="http://www.166xs.cc" target="_blank">www.166xs.cc</a>
“本大少这样一身正气,洁身自好的大好男儿,竟然没人喜欢,反倒都中意那样的……”
“难不成当真应了那句……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
回到驿馆,霍明途抄起桌案上的酒壶,“咕咚咕咚”灌下两口酒。
“啪!”
一声碎响,那酒壶被狠狠摔在了地上。
四名女子猛地一颤,单膝跪地,齐齐告罪。
“主人饶命!”
“哼!”霍明途却看也没看她们,怒冲冲的一脚踹翻了案前那张椅子。
四名女子又是一颤,皆垂首跪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怎么了这是?总督大人何故发这么大脾气?”
正这时,一个声音忽然从房外传了进来。
而后,只见一人破窗而入,身影一晃,便坐在了霍明途对面的座椅之上。
那是一个年约而立的俊朗男子。
一袭墨蓝锦袍好似深海之水,衬得那张本就俊美不凡的面庞更如冠玉一般。
男子嘴角衔着笑,像是主人家一样,一双明澈而幽深的眸子,扫一眼跪在地上的四名女子,而后淡淡一转,讥讽又嘲弄的看向了霍明途。
“看来是失败了。”
“哼,你他娘要是来说风凉话的,在老子没翻脸之前,赶紧滚!”霍明途又扯过一张椅子,也坐了下来。
“专程到你这里来说风凉话,本王还没那个闲心。”
男子移开目光,手指一下一下轻轻扣在椅子扶手上,淡笑着道。
“本王是想来问问你,咱们事前说好,你将她们四个送到宇文战燎身边,让她们以身饲之,伺机动手。”
“为此,本王还帮你寻来了春行草。”
“可结果,刀都递到你手上了,你却没做成。”
“这也便罢了,那宇文魔头阴险诡诈狡猾多端,便是本王亲自出马,也难保万无一失。”
“所以本王不怪你,这一步行不通,另作谋算便是。”
“可是……”话音一缓,他看向霍明途,眼色微深,“你求娶宪安长公主,是怎么一回事?”
霍明途闻言,眉头一皱,“我前脚刚从摄政王府出来,你是如何得知我要求娶宪安长公主的?”
虎目一转,看向地上那四名女子。
又缓缓抬眸,望向房外的几道身影,他恍然,不禁拍案而起。
“穆琼涯!你竟然在老子身边安插人!”
“若不如此,本王怎知,你还要在本王背后捅刀子。”穆琼涯依然不温不火的道。
“我……”霍明途一下噎住了。
心知理亏,眼珠转动着,想了想才佯装怒道,“老子那还不都是为了你!要不是你成天为了一个娘们儿魂不守舍,我何苦以这种方式把人给你要过来。”
“况且,谁人不知,宪安长公主在宇文战燎心里的分量。”
他一边说着,一边坐了回去。
“当年先帝赐婚,宪安公主和亲北穆,嫁你为世子妃,宇文战燎不同意,为她险些犯下抗旨大罪。”
“最后若不是宪安公主自己点了头,心甘情愿,还道非你不嫁,我看当时,就算把那圣旨撕了,他宇文战燎也干得出来。”
“所以我就想……”目光瞟了瞟穆琼涯,见他面色未改,才又接着说道,“倘若真能将宪安长公主要过来,到时有她在手,何愁宇文战燎不乖乖就范?”
“呵……”穆琼涯轻轻一笑,并未看他,自己提起桌案上的酒壶,倒了一杯酒,“你是想让宇文战燎乖乖就范,还是想让我乖乖就范啊?”
“你这话从何说起,咱们不一直都是……”霍明途话没说完,却见穆琼涯骤然转眸,向他看了过来。
前一刻还是春风和煦的模样,那双明眸一眨间,竟顷刻变得阴鸷又狠戾,好似一匹撕下羊皮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