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县衙。
卢县令、西席先生宋夫人,还有县丞、主簿、县尉等辅官俱在,算是在开小会。
北海县合并营丘、下密二县,算是个大县,最近县令携各辅官,去了不少地方,情况很糟糕。
已经有不少地方,蝗虫已经开始蔓延了。
不过看得出来,这些蝗虫有的还不会飞,就算会飞,大多数也处于散居状态,尚未大规模地聚集。
不过这也让人心惊不已。
宋夫人率先开口道:“看眼下这种情况,怕是要重蹈去岁蝗灾之惨象。”
县丞亦面色凝重,“依本官之见,最多还有三日,蝗虫就会聚拢,一切都无挽回的余地。”
主簿长叹一声道:“好不容易解决了干旱之事,却又遇到了蝗灾,届时收不上税,官库空虚,不仅巡考这一关过不去,怕是朝廷还要问责。”
下面的佐官唉声叹气,卢县令也是头大如斗。
这吏部的天官也真的够贼,既然不敢违逆陛下的意思,便给自己安排一个多灾多难的北海县。
若是连年遭灾,自己又治理不好,这不正好堵住了陛下想要大规模任用女官的想法?
今岁蝗灾若是蔓延开来,自己这县令怕是要到头了。
到时候不仅自己要受罚,天下所有的女官怕是都要被自己连累。
这时,一个衙役匆匆跑进来:“报,清河村叶村长求见。”
上回寻水源挖沟渠时,卢县令和叶村长相处了四五天,两人相处得还算愉快。
那次别过之后,再未见过。
直觉告诉他,叶村长这次来,定是为了蝗虫之事。
卢县令让衙役将人带进来。
走进来的除了叶村长,还有一个年轻人,穿着一身蓝色的长袍,瞧着像是读书人,看着隐隐还有些眼熟。
“草民、学生拜见县令大人。”
叶村长和温华拜倒在地。
卢县令挥挥手:“跟我就不必这么多礼了,起来吧。”
叶村长从地上爬起来,直入正题道:“大人,草民这次来,是为了蝗虫之事,虽说蝗虫还未成灾,但据小民的经验来看,不出三天,蝗虫势必聚集起来,就跟去年一样,一大群飞来,不到半天时间,就能把地里的粮食吃干净。”
他的推测,和县丞的想法不谋而合,县丞站起身道:“那你今日来,可有什么高见?”
叶村长老老实实开口:“四五天之前,清河村就在研究灭蝗的法子,皇天不负苦心人,总算是被研究出来了,温华,你赶紧把东西呈上去。”
温华上前一步,双手将一叠厚厚的宣纸奉上。
主簿将东西接过来,翻开第一页,心里不由惊叹一声,这一手字真好看,苍劲有力,笔锋凌厉,不下一番苦功夫不可能写出这么好看的字。
一叠纸放在卢县令面前,主簿、县丞、师爷的脑袋都凑过来。
最开始几人还看得云里雾里,都是数字,看不懂要做什么,等看完了前面的文字,后面就有了结论。
艾草可以驱逐蝗虫,篝火可以烧死蝗虫,土木灰、石灰可以洒在庄稼上驱赶蝗虫,艾草配比什么中草药,需要多少水熬煮,如何使用水龙车喷洒。
此外还有鸭子灭蝗虫之法,挖沟掩埋和兜网抓捕配合之法。
一项项列举得非常清楚,此外还有清河村捕杀蝗虫的记录。
对田间的描述也都有,甚至还有简单的毛笔画,仿佛让人看到了清河村灭蝗的图景。
最后几页,是如何操作,注意事项,如何保护田地,操作人如何保护自身等等。
看完后,卢县令等人目瞪口呆。
宋夫人第一个回过神:“这上面所写,可都是真的?”
村长将主场让出来。
温华拱手道:“纸上所写,都是温华这些日见闻实录,所有数据都是清点之后,才会写上去,绝无虚言。”
卢县令愣了一下:“你、你是温华?”
他弟弟也在清风书院读书,他也去过几次。
听人提起过温华这个名字,说是定能中秀才。
明年就要院试了,温华怎会下地记录这些东西?
宋夫人压低嗓音:“我听人说,温华因作弊被清风书院开除了,事情闹得还挺大……”
村长站在堂下,也不知道上面几个人在嘀咕啥,他开口介绍道:“他就是温华,三壮的表哥,三壮他爹是温华的亲姑父,这段时间温华在叶家村随叶琛读书。”
叶琛不止一次,跟村长说老蔫这个称呼太难听了,对外官方要称呼自己叶琛,甚至于族谱都已经修改过。
不过同村人还是习惯称呼叶琛为老蔫,但是村长对待已经开始叫叶琛的新名字了。
话里话外没提一句温家村,反正温华住在他们那儿,暂时就能代表一下清河村。
卢县令瞬间想起来,那个让自己记忆深刻的男子。
上次自己还想跟叶琛解释一番呢。
当时这个后生也在旁边儿站着,难怪自己感觉眼熟。
这后生字写得好看,俗话说,透过字能看到一个人的风骨和气节,能写出这样一手好字的人,断不可能作弊。
倒是自己那倒灶的弟弟,一手字写得跟狗爬一样,还喜欢到处留字,给自己丢人现眼。
但,作弊之事具体是什么情况,还是需要派人去打听一二。
村长看着水龙车图纸,忍不住赞叹连连,开口问道:“这水龙车看着奇巧,可是叶先生所做?”
温华拱手道:“正是学生姑父所做,此水龙车以人力驱动,可以将艾草水喷出去数米远,大大减轻人力,乃是喷洒药水的神器。”
卢县令将桌案上的纸张规制整齐,“由叶先生牵头,本官对这灭蝗之法更加期待了。若是此法能成,本官为尔等请功。”
温华抬起头道:“此法是温华姑父想出来的,若县令大人要记功,这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