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县令,为何他们都喊你大青虫?”
“是你太喜欢吃菜,还是太菜了。”
李铃铛见到刘青山就突兀冒出这么一句话。
吓得刘青山汗流浃背。
他在县衙等了一整天,迟迟未见陈大人到来。
还想着是不是被樊城重要公务缠身,推迟了行程。
陈夫人这句大青虫,说明他们昨天就到了登城。
肯定还接触过那些乡民。
“铃铛,不得无礼。”
李铃铛轻哼一声,悻悻坐到一边。
她可不懂官场上的面子。
想有面子,那就多跟陈平笙学学。
为老百姓做点好事,让人发自内心地称赞。
当个县令却不做实事。
这种无能庸碌的官员,才是真正占着茅坑不拉屎。
“那些田产的情况了解怎样了。”
陈平笙没有怪责刘青山。
谁来啃这块骨头都不容易。
跟吴阁老结怨,多少有点受他连累。
刘青山急忙搬来一堆卷宗。
“徐老,麻烦你帮着看看。”
徐渭一副不情愿的表情。
他从做宰辅,这么些年朝廷要务都有专人查阅。
这个陈平笙还真把他当成了免费长工。
但为了大衡江山,为了圣上的名誉。
他也只得硬着头皮去做。
吴家的田产涉及到朝廷赏赐,那些乡民可不管内情如何。
只要吴琼因为土地一事在地方兴风作浪。
百姓便会把罪过归咎到圣上。
当初圣上就不该心慈手软,非要继续善待这个祸害。
他久不阅卷,有些东西却是日积月累磨炼出的本事。
厚厚一摞卷宗,让陈平笙认真看完。
最少要一个上午。
徐渭只用了半个小时左右,就完成了任务。
“跟马放他们说的情况大致相同。”
“雁岭周边的良田名义上各有不同。”
“实际背后都是吴家在掌控。”
“这些人有的是吴家亲戚,还有吴琼的弟子。”
“关键就算知道这些信息又怎样。”
“你可有良策解决问题。”
“我看不如由官府出面,帮山中那些乡民修建一条水渠更简单。”
简单吗?
他可不这样认为。
修建一条水渠花不了多少银子。
也只能暂时解决问题。
只要良田的归属没有真正搞清楚。
水渠修了,吴家的人还可以继续霸占毁坏。
最终倒霉的只是马放等人。
“徐老,真不是银子的事。”
“别说修一条水渠。”
“如果这些土地都是百姓的,就算把登城所有水利都修一遍又何妨。”
“我看还不如先修理这帮士绅脑子里的渠道更有效。”
刘青山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原本想让陈大人过来救火。
陈大人此时的反应,让他不自觉联想到曾经的王家父子。
关键王家父子是王小郎先杀了人,王霸天又出了昏招。
跟土地导致的民乱性质还大不相同。
“刘县令,你去草拟一张告示。”
“从即日起,凡家中超过十亩以上田产。”
“中间有以巧取豪夺手段得到田产者,主动来登城衙门投案。”
“为期三天时间,逾期不候。”
告示内容听起来很简单明了。
但这份告示一出,恐怕会涉及到城中大半以上的士绅。
什么叫巧取豪夺?
这个定义本身就很广泛。
可以是不以正常购买价进行交易。
也可以是通过其他手段获得。
如此一来,登城原有的田产拥有者还不乱起来。
“怎么,刘县令不赞同本官的主意。”
刘青山惶恐道:“下官怎敢,只是咱们这样做是不是用药猛了些。”
“下官只怕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恐慌!
陈平笙冷笑道:“他们这些人就是安逸时间太久了。”
“你初上任,手段又太温和。”
“那些乡民不信你,士绅不怕你。”
“本官问一句,如果不下猛药,你当如何解决这些麻烦。”
“我……”
刘青山不敢再说什么。
陈大人向来喜欢用雷霆手段。
而且说得也在理。
他本想以怀仁手段,用心治理登城。
毕竟它是自己第一个主管的地方。
可那些乡民背地里给他起了个大青虫的外号。
士绅也只是表面客气,实则半点面子都不给。
既然他们都喜欢拿自己当软柿子捏。
还不如交由陈大人,让这些家伙吃点苦头。
“我倒是赞同刘县令的话。”
“你上来便大刀阔斧对士绅动手。”
“那些士绅岂会乖乖听话。”
“田产是农民的命根子,也是士绅的摇钱树。”
“以老夫的意见,还不如效仿樊城之法。”
“让士绅主动献出一部分田产,这样既可以让农户有份薄田。”
“也可以跟士绅搞好关系。”
“凭什么!”
徐渭被问得一愣。
这小子牛脾气又上来了。
“我就问徐老一句话,田产属于谁。”
徐渭不假思索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土地当然是国家的。”
“既然土地是国家的,地方官府属于国家机构。”
“为何不能把田产收回。”
抬杠!
徐渭很欣赏陈平笙这种较真的性格。
话是没错,可中间还牵涉到其他复杂的问题。
比如,合理买卖,租赁,封赏等等。
经过多年时间,土地的归属就会变得合法而又模糊。
这种问题连陛下都感到头疼。
明明土地属于大衡,然而每年缴纳的粮食远不够赈灾使用。
哪怕风调雨顺,同样会有很多饿死的人。
但这些复杂的问题,并非某一个人能解决。
所以,陈平笙的心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