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不是个天真的人。
当然很清楚那些士绅不可能傻到主动投案。
没人来衙门才是好现象。
解决麻烦总要先找到关键的由头。
没有合理正常的着力点,便无法撬开登城这块巨石。
刘青山做的是明面工作。
每日都在县衙等待那份告示起效。
老侯则带着一些专门负责侦察的衙役进行暗访收集资料。
登城那么多士绅,不可能一下对所有人动手。
所以,需要抓几个反面典型。
典型一旦树立起来,就会跟处决王霸天父子同样的效果。
其他观望中的士绅就会没胆量侥幸。
但在徐渭和李铃铛眼中,他什么都没有做。
整日在城中闲逛,偶尔去楼中喝酒听曲。
似乎很享受这种惬意的生活。
那份告示还是掀起了一点波澜。
在酒楼茶肆间,总能听到有人聚在一起议论。
不过这些人基本都不靠种田为生。
对于土地的关注,也只是当个热闹看看。
告示贴出的第四天。
一队衙役浩浩荡荡闯进了钱府。
钱家在登城虽算不上首富,那也是大士族。
拥有上千亩良田,只靠这些田产就足以吃喝不愁。
钱二爷为人吝啬,又极为好色。
今年一年就娶了四房年轻小妾。
这些小妾大多是佃户家的女子。
当钱二爷被五花大绑,捆在马后从闹市经过。
那些观望中的士绅纷纷噤若寒蝉。
他们都清楚刘县令的手段。
向来见到士绅都是赔笑脸,说好话。
怎么这次腰杆硬起来,还专挑钱二爷这种硬茬开刀。
听说钱二爷在朝中有人。
连李清乐都不敢动这位爷,那条大青虫抽什么疯。
钱宁一路都在骂骂咧咧。
直到进入登城衙门,他开始有些慌了。
因为今天的阵仗不对。
看样子刘青山是玩真的。
当他被推到堂前,看到端坐于主位的陈平笙。
先是楞了一下。
关于陈平笙的传闻很多,真正认识的人很少。
“刘县令,你这是做什么。”
“无端去我府中闹事,不就为了田产的问题。”
“我钱家有的是田产,也可以割让一些给官府便宜那群贱民。”
“你不能硬抢吧!”
“这算不算巧取豪夺。”
刘青山干脆把脸扭过去,不看钱宁那张满是横肉的油脸。
反正现在又不是他主审。
这厮越嚣张,过会儿要吃的苦头会越多。
“咆哮公堂。”
“侯三,张嘴。”
两名年轻衙役上前狠狠一顿耳光。
打得钱宁眼冒金星,嘴角流血。
不过这也把他打清醒了。
他很快就联想到那个被称为活阎王的年轻县令。
早听说登城和樊城要合并。
实际主事之人就是陈阎王。
只怪自己有眼无珠,没能早些认出来。
“钱宁,知道为何本官要抓你过来吗?”
钱宁这次学乖了,不敢语言上再逞强。
“草民不知道。”
“如果是因为官府新出的告示,草民不服。”
“我家中那些田产一部分是祖上留下的。”
“还有一部分是草民用真金白银购买的。”
“田契就在家里放着,大人尽管去查验。”
“草民敢保证,家中之田绝无一块是非法所得。”
嘴硬!
这就是刘青山处理不好麻烦的原因。
脑子只想一件事。
对付钱宁这种人,没有万全准备便无法继续审理。
甚至还会被对方反咬一口。
“好呀!”
“希望钱二爷能一直有这种底气。”
“刘县令,你把这些状告的卷宗拿给他看。”
“如果他不认字,你就读给他听。”
刘青山接过状纸,匆匆看了一眼。
足有四五十张之多,每一张都印有鲜红的指印。
上面记录着钱家这些年通过各种手段廉价购地过程。
他相信这些卷宗是真的。
说明陈大人背地里早做好了谋划。
有了这些状纸,钱宁估计十有八九完蛋了。
钱宁读过私塾,只看了前面第一张王小喜的状纸。
头上的虚汗便没停下过。
看了十几张后,整个人都险些昏倒。
换成其他县令,自己还能使些银子大事化小。
那是陈平笙,听说这厮从不给任何人面子。
弄不好自己就会落个跟王家一样的下场。
“钱二爷,看清楚了吧!”
“这些人都在府衙外侯着。”
“本官听说你在朝中有关系。”
“你不妨说出来,看能不能压住本官。”
钱宁确实有这番打算,但把话重新咽回去了。
他所说的朝中关系,那是八竿子打不到的远方表亲。
还是在别人府中当管家。
就凭这样的关系想吓唬陈平笙恐怕不太可能。
“草民甘愿受罚。”
“还望大人能从轻发落,留小人一条狗命。”
陈平笙笑道:“先不着急。”
“还有一桩案子,需要钱二爷配合。”
“听说你今年娶了四房小妾。”
“那四房小妾的家人告你强抢民女。”
“此事可属实。”
钱宁心头一惊,扑通便斜倒在地上。
看样子确实吓坏了。
老侯上前探查了一下鼻息,“大人,这厮只是昏倒了。”
“过会儿就会醒来。”
“那就想办法把他弄醒,难道本官还要等他醒来不成。”
弄醒一个昏倒人方法很多。
最简单直接的就是受点刺激。
老侯提刀在钱宁的肥屁股蛋子上扎了一下。
“啊”
钱宁一骨碌便爬了起来。
“大人饶命呀!”
“草民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让人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