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陈平笙先回了客房。
从樊城出来以后,他几乎没怎么睡过觉。
天大的事,也只能等待明天再说。
段韵给他换了崭新的被子。
还点了一炉安神香。
桌上弄了几碟干果,应该是怕他半夜肚子会饿。
虽然身在外地,让他有一种回家的温暖。
有个小妹子还真不错。
细心程度比李铃铛可要强的多。
躺在床上不久,他就昏昏沉沉进入了梦乡。
院里只剩张铁嘴和段和谦两人喝酒聊天。
张铁嘴同样瞌睡的要命。
他的累是受了太多惊吓。
又是被歹人追杀,又是被郑虎拦截。
可以说活了几十年,这段路程最为刺激难忘。
他没睡是因为知道老段更困。
哪怕陈大人已经到了东平。
以老段的性子,在没有找到官银前绝不会合眼休息。
所以,他也不多做劝说,就是陪着老友东拉西扯瞎聊。
一直把老段聊到睡着为止。
“老段,你有没有觉得天下要乱的趋势?”
段和谦手中的酒杯差点掉落。
他左右环顾,小声提醒道:“张桥,你这张破嘴怎么还没有把门的。”
“这种话切勿乱说。”
“传出去那是要闹大乱子的。”
张铁嘴嘿嘿笑道:“你特么还是谨小慎微的性子。”
“都这么多年就是变不了。”
“此处就咱们哥俩,我是说句实话。”
“别看你是堂堂郡守,官场上的事你未必有我知道的清楚。”
“别的地方不好说,只看青州局势有些不太稳定。”
“我总觉得王平没憋好屁,在谋划什么大事情。”
“你看自从陈大人做了樊城县令以来,闹出多少乱子。”
“连吴阁老的寿宴都被他掀了桌子。”
“你我最了解王平那个人。”
“他眼里一向容不得沙子,可这次却平静得要命。”
“难道还不反常吗?”
王平年长他们几岁,三人曾经在一起求学。
段和谦和王平关系一般,接触时间不长。
张铁嘴倒是跟王平一直保持着联系。
段和谦同样觉得反常,但不是因为王平和陈平笙之间的事。
而是公主到了青州,这才是不寻常的讯号。
朝堂之上谁不清楚陛下最疼爱公主。
这么一个金枝玉叶,怎么闲来无事到樊城那种地方。
必定是青州发生了重大变故。
“我不太喜欢王平那个人。”
“你以后也离他远些。”
“免得哪天惹祸上身,我可没本事救你。”
“相信我,青州不会乱。”
“也绝对乱不起来。”
张铁嘴不以为然。
这种官方的话,说给那些衙役听或许有人信。
他这种整日混迹于官场中的人。
看事情远比老段这个呆子更透彻。
王平那人不可深交,很早以前他便明白。
但人与人之间并非只有朋友和敌人。
还可以相互为了利益走在一起。
“我只是闲来无事跟你聊聊。”
“就拿这次官银被劫一事。”
“为何不在青州地界动手,偏要选在东平郡。”
“你觉得凑巧吗?”
“天下哪有这么多凑巧的事。”
“对方明明早掌握了官银运送的路线。”
“以我的判断,很有可能里面有朝廷的人参与。”
“倘若这是真的,事情可就复杂了。”
“有人故意要避开青州,让你这个东平郡守背黑锅。”
“你特么觉得自己向来不与人交恶,不代表就没得罪人。”
段和谦神色凝重的饮了一杯酒。
他隐隐能察觉到官银被劫,确实有人暗中透露了消息。
朝廷运送这么一大笔银子。
除了户部官员,以及几个重要的经办者。
其他人不可能提前获悉。
负责押运官银的朝廷护卫,身手肯定远胜过普通衙役。
然而上百名护卫都被杀死。
对方出手非常快,而且实力远胜于这些护卫。
这岂是普通山贼和绿林能做到的事。
“那你说说看,他们针对我东平郡又有什么好处。”
“东平郡向来不大搞经济发展,不与青州争夺资源。”
“就算把我段和谦换掉,朝廷能把东平郡给到青州管辖吗?”
“这是绝不可能的事。”
蠢驴!
张铁嘴不客气地骂了一句。
很多话他不能跟其他人讲。
正如老段顾虑的那样。
传到别人耳朵里,可能就是滔天大祸。
他特么在这个操蛋的世道苦苦挣扎着。
好不容易攒下点家业,可不想白白死掉。
对老段不同,人活一世总有个交心的朋友。
他就怕官银被抢只是麻烦的开始。
提前让老段这个呆子警惕一些,说不定日后还可捡条命。
“老段,咱们都这个年龄了。”
“你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可能发生。”
“劫官银,杀朝廷护卫都有人敢干。”
“你这个郡守算个屁。”
“我做个假设,你特么也别较真。”
“想听就听一下,不想听当老子放屁。”
“假如青州真要乱了,你会怎样?”
段和谦毫不犹豫道:“废话。”
“我当然先把消息传给朝廷,然后,守住青州门户。”
“让那些乱贼出不了青州。”
“只要等到朝廷大军一到,他们自然会被剿灭。”
张铁嘴点了点头。
这就是他心里做过的推演。
青州如同一只猛虎,东平郡则是朝廷设下的山岗。
守住山岗的通道,猛虎便无法出笼。
这些年青州的县令,基本都出自王平门下。
那些县令一辈子也没机会见到皇上。
王平对于他们而言就是最高的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