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瑞垂下眼眸。
她不敢。
沈婉被送进手术室后,葛珍非但没有落荒而逃,反而在聿晋尧和许乔都没赶来医院之前找上了她。
葛珍满脸狰狞地警告她,若是敢将她见过沈婉的事泄露出去半个字,就要她全家都不好过。
邱瑞家境贫寒,和丈夫每日奔波劳碌辛苦养育两个孩子。
她那个小小的家庭,承受不了哪怕一丁点的风雨飘摇。
于是,她缩起脖子,把这件事埋在了心底,谁都没有说。
许乔依旧维持着冷漠的神色:“那现在你又为什么要告诉我?”
邱瑞抬眼看她,脸上露出苦涩。
沈婉去世后不到半个月,她过马路时突然心神恍惚,不小心松开了小女儿的手,害她被车撞死。
次年,她的丈夫在工地上遭遇意外去世。
今年六月,大儿子又在夜晚下班途中失足落水。
从此,只剩下她孑然一人。
邱瑞原本心里就对沈婉有所愧疚,亲人陆续离开之后,她觉得一切都是报应。
上次在医院门口偶遇许乔,她回去后连着做了好几晚上的噩梦。
不是梦到沈婉满身是血死不瞑目,就是梦到她质问自己为什么要帮葛珍隐瞒真相,还说她有今天家破人亡的下场都是活该。
邱瑞哭得泣不成声:“许小姐,我应该早点把这件事说出来的,我对不起你的母亲。”
“自从那天在医院门口偶遇,我一直盼着能再见到你。可今天早上看到你抱着女儿排队,我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所以才写了纸条托人转交给你。”
许乔看着她憔悴的脸庞,久久未语。
当初不到四十的邱瑞脸上时常挂着笑容,她照顾母亲细心周到,为人也爽朗大方。
可才短短五年过去,她竟似老了有二十岁。
畏缩怯懦的模样,也和当初判若两人。
许乔嘴唇动了动,还是开口说:“我妈妈若泉下有知,她不会怪你。”
邱瑞神色倏然激动,她抓住许乔的手:“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许乔缓缓点头:“她是个很善良的人。”
这件事,罪魁祸首原本也不是邱瑞。
邱瑞松开她的手,忽然放声大哭。
一直在她心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的大石,在这一刻,终于挪开了。
许乔没有打断她的哭声,等她将这几年的凄苦全都发泄出来,才再次开口:“如果后续需要指证葛珍......”
不等她说完,邱瑞连连点头:“许小姐,如果需要我,你尽管说。”
......
和邱瑞分开后,许乔返回输液大厅。
刚走到门口,手机忽然响起,是许振海的号码。
许乔抿起唇瓣,拼命压抑的怒火再一次翻涌。
她紧紧握着手机,指尖压在屏幕上面,微微泛白。
许久,才滑开接听键。
手机里,传来一道陌生的男音,并不是许振海:“你好,请问你是不是许振海的女儿许乔?”
许乔声线冷淡:“你是哪位?”
“我是你爸爸的邻居。昨天晚上,你继母和你姐姐把家里的钱都卷走了,你爸爸今早发现后,气晕了过去,现在还没醒呢!”
“还好我出去买菜发现不对劲,你赶紧过来送他去医院。”
许乔脸上神色没有任何变化,眉眼之间,冷若冰霜:“下次,等他死了再打给我。”
邻居:“......”
沉默两秒之后,对面的手机似乎被人抢走,许振海中气十足的声音随之响起:“你个不孝女,竟敢咒老子死!”
许乔冷笑:“不是气晕过去了吗?”
许振海恼羞成怒:“我是你老子,你就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吗?你赶紧过来看我,不然我就去法院告你不赡养老人,让你闻名全国!”
许乔心里蔓延起难过的情绪。
不是因为许振海,而是替死去的沈婉不值。
许振海这么不堪的一个人,毁了善良温柔的沈婉一生。
“许振海,你知道我妈是被葛珍气死的吗?本来,医生说,只要继续手术,是有可能好转的。至少,她可以再多活几年。”
“你说什么?”
许乔听到他的惊讶,嘴角露出嘲讽:“不管你知不知道,我都不会原谅你,你想告就去告好了。”
说完,就挂了电话。
电话那边,许振海听着手机里传来挂断的嘟嘟声,老脸气成了猪肝色。
葛珍把找来冒充邻居的人打发走,就开始冷嘲热讽:“你这个女儿,连块叉烧都不如,你当初就不该生她。”
许振海阴沉着脸。
许曼不耐烦听两人吵架:“她连爸爸都不管,现在我们怎么办?”
原来,葛珍母女卷钱离开是假,许振海想卖惨从许乔那里骗钱才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