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表店的老板正在手忙脚乱地整理着柜台的台面。
“不应该啊……”老板把这些订单都翻得乱七八糟,“实在不应该啊!”
为什么找了这么久,偏偏就找不到当初下单的那个客户呢!
老板抓着自己的脑袋,费了半天的劲儿来回忆。
记得当时那位“黑道少爷”上门,优雅地一翘二郎腿,逼着老板把所有的客单全部都拿出来。
他的态度是这么地理直气壮,而且不容任何人反驳。
当时老板吓得瑟瑟发抖,在柜台后面找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只拿出了一张客户单子……
“是……是这位姓樊的先生……曾经订过我家的表……”
那位“黑道少爷”一把扯下了这张单子:“我知道,除此之外——其他人呢?”
“其他人?”
老板擦了擦自己头上的汗,费劲地翻找着。
按理说,一对表已经做活动送出去了,还有一对被这个“姓樊”的客户给下单了,另外一对呢……
不是应该还剩下最后一对的么……
可是最后一对的“客单”始终都找不到,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这让老板犯了难。
虽然“黑道少爷”上门砸店已经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但是那款莫名其妙不见的表,依然成为了老板的心病。
夜深人静的时候,老板坐起来,来到前台继续翻找。
“……这最后那对表,究竟卖给谁了啊?”老板自言自语,努力回忆。
忽然,他的脑子里,灵光一闪!
他好像想起来了!
三对表里,一对是赠送给了一个姓“歌”的女士,一对是被“樊先生”给买走了。最后一对表,则是被一个神秘人下单了。
那个神秘人没有留自己的姓名性别,也没有留电话,只是把一笔钱悄无声息地转进了店里的账户,再备注了一个发货的地址……
所以,老板至今也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也无法在出货单子上填写客户资料。
老板只是按照那个地址,规规矩矩发了货,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收到任何的回音……
而那个收货地址,也奇怪得很。
是在一个废弃的工业园区。
此刻,废弃工业园区内。
歌微打开了那个丝绒盒子。
她总觉得这个盒子很熟悉,让她感觉……像是在哪里看见过。
盒子一打开,里面的东西,她就更加熟悉了。
躺在丝绒盒子里的,是安安静静的两块表。
一块男表,一块女表。
它们是一对情侣表。
歌微曾经把女款的戴在手上过。
这一刻,一种难以言说的错愕在歌微的眼底闪过。
她是来机房这边找X的,谁知道竟然在这里拆了一对情侣表,而且这对表和自己手里的那一对一模一样。
这究竟是什么奇怪的巧合?
手表店的老板托着腮帮子,认真回忆了起来。
其实他也不是完完全全和那位“神秘客户”没有交流。
每一款表送出去的时候都是需要根据客户的尺寸来定制表带的,通常情况下在下单之前客人就会把这些要求全都提了。
很少有人会一下子把这么大笔的款项付了,结果连半句要求都不提的。
老板当时很想要联系“神秘客户”,但问题是,“神秘客户”都没有留自己的手机号码,这让人怎么联系?
秉持着对客户负责的态度,老板最终想到了一个能够联系到对方的办法。
老板往那个账户里面汇款了“1块钱”,然后在转账的备注上开始和对方沟通:
“先生/女士,您好,请问这款情侣表需要调节表带么?因为这款表比较贵重,所以最好可以您亲自到店进行一下试戴!如果您实在没空也没有关系,只要留下您的尺寸和伴侣的尺寸,我们可以调节好了再为您发货!”
老板发完这个话之后,就等待着对方的回复。
复古石英表的性能其实远远比不上现在做工日益精良的电子幻表了。科技已经成全了人类所需要的一切功能,把这些旧时代的东西远远抛在了后面。可偏偏复古老表的价格是现在的科技表的几十倍。
那些还可以大手笔地花钱买复古表的人,多半是非富即贵的,不在意这点小钱的。
服侍这样的“尊贵”的客户,老板自认为,自己应该做到面面俱到才是。
可谁知道,对方比他想象得更加“率性”。
在老板备注完这条消息之后,对方也很快通过“1元转账”回复了。
只有很简单的一句话。
——“谢谢,不需要。”
老板:“额,客人,真的不需要吗?如果不调节表带的话,后面佩戴上的时候可能会——”
“不会有人佩戴了。”对方说,“……只是拿来收藏着而已。”
……不会有人佩戴了。
当时急着发货的老板并没有真正意义上地明白这句话。
老板并不会知道,当时订了这个货的“客户”,并没有真实的身体可以用来戴这款表。
老板还夸夸其谈,“这款表的表带是用某种罕见的钛金属做的”、“佩戴亲肤”、“十分贴合手腕曲线”等等,以此让客户更满意。
但他不会知道,这位客户终其一生都无法感知表带的质感和重量。
他买的是他永远都用不上的东西。
而买这个东西,仅仅,只是作为一个收藏,存放在家里,假装自己已经拥有。
或者说,他希望自己能够拥有。
而他的“家”,就是这个昏暗的、寂静的、空荡的机房。
青苔遍布的外墙之下,只有几台电脑在昏暗中发着荧蓝色的光芒。
他想把“他认为最重要的东西”存放在自己的“家”里,就如同所有重要之物都需要有一个存储之地。
而他的存储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