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町蓝说得有模有样的,石蕊颐也不禁心头一坠。
她沉默了半天,迟疑道:“落家如今一年不如一年,唯一一个官职还是被我父亲踩在脚下。落卿璃出身不高,沈公子怎会看得上她?”
“就因为她不配与你相争,才要未雨绸缪。当今太子在江南停留不了几日,沈栖眠也只待到皇渊书院海试结束之后便会回京。若是哪日真让落卿璃这种人钻了空子,你到时候后悔可就晚了!”
见石蕊颐已经动摇,柳町蓝一手搭在石蕊颐的肩膀上轻拍,红唇勾起一抹笑,“趁现在来得及,咱们不能让她如此痛快,是不是?”
石蕊颐犹豫地看向柳町蓝,对上她笃定的目光,心底也认同了柳町蓝的想法。
“好。既然那个落卿璃真有你的说的这么厉害,我偏要会会她!”
……
风平浪静的过了几日,这期间落卿璃一直呆在蔚雨苑中。
“这天气才晴了多久呀,一转眼又是阴雨连绵了。”
霜花头戴一顶雨笠走进里屋,将手中的药罐轻轻放在方桌上。
落卿璃一袭天青色薄纱裙,半倚着窗,腿上还搭着绣了一半的素娟,正拨弄沿着窗棂生长的绿植,浅笑道:“是呢,你们听外面的蝉虫叫得越发起劲儿了。”
云茶握着一截儿宽大的蕉叶扇,笑嘻嘻地给霜花扇扇风:“难为你了,一日三次得端这烫手的药罐来。”
霜花摇摇头:“这有什么累的,能为咱们换来暂时的安稳,挺划算的。”
云茶道:“是呀,这些日子姑娘一直待在房中,除了每日去向老太太请安,其他几位主子多番邀请姑娘去赏花品茶,姑娘都能以腿疾未愈为由推绝。”
落卿璃从窗外收回目光,重新拿起银针刺入绢布。
“当然要推绝,府中有多少视我如鲠在喉的人,我又何必出去惹她们不痛快。”
“是,您就只管安心在房中静修便是。”云茶笑道:“那这药?”
落卿璃掀起眼帘瞥了药罐一眼,淡淡道:“老规矩,把药渣留存好,药汁就拿去浇花吧,别让人看见了。”
霜花笑着应下:“是。如今咱们苑里的人我都暗中观察过了,没有忘恩负义、同侍二主的奸细…除了菱燕。”
落卿璃勾起嘴角,嫩如葱白的手捏着银针,行云流水般绣着花样。
“菱燕还似从前那样,时不时去给落妍霞报信吗?”
“是的。姑娘您不待见她,苑里其他奴婢也从不理会她,她对您怨言不少,更何况落妍霞还给了她不少好处,她自然心甘情愿地为落妍霞卖命了。”
落卿璃眼底闪过一丝寒意,轻笑一声:“也委屈她,从前她也是我身边的一把手,比我这个嫡小姐还体面。骤然从一等一的大丫鬟沦落为洒扫浆洗的末等奴婢,她怎可能心无怨怼。你们俩只管盯紧了她,且看落妍霞还能交予菱燕什么任务。”
“是,奴婢明白,其他的丫鬟我和云茶也会照看好,请姑娘放心。”
落卿璃欣慰地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绣绷拆开,水蓝色的绣帕之上,赫然是一簇簇仿若天成的蔷薇花。
“呀,这花您绣得好快,早上看时,您还刚刚起针呢!”
霜花歪着小脑袋瞧了又瞧,笑嘻嘻道:“只看这花栩栩如生,便知咱们姑娘女红绝佳。这花含苞将绽,颜色红嫩嫩的,真是好看,正印证了您如今在江南风光无两。只是…这么美的花朵却生了满茎的利刺,反而让人无从下手折来了。”
云茶跟在落卿璃久了,性子愈发沉稳安然,她意味深长笑道:“正因为如此,此花才能独存一隅,恣意开放,若是人人都能随意攀折亵玩,倒是廉价了。”
落卿璃嘴角弯弯,深墨色的瞳孔炯炯灵透,看向云茶的目光满满赞誉。
“既如此,就去寻些种子来吧,”落卿璃温婉笑道:“蔚雨苑常年青翠,也是该添一抹亮色了。”
主仆几个正说笑着,远远地听得院门口一声禀报。
“姑娘,大夫人来看望您来了。”
落卿璃眸色一敛,快速将绣帕收好,将冯佩莲迎进屋。
“大娘,”落卿璃笑吟吟的福身一礼:“卿璃给大娘请安。”
冯佩莲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伸手将落卿璃扶起来:“璃丫头好,不必拘礼。”
落卿璃看向冯佩莲身后,三个穿着规整的丫鬟低着头,手中还捧着不少金银器物。
冯佩莲一双眼锐利地扫过屋内素朴的陈设,心底暗骂了一声寒酸,坐在圆凳上,低头整理袖摆衣襟。
“咳咳,璃丫头,今日大娘来,是…是来给你送些平日里常用的东西,看你穿着简朴,大娘这心里也过意不去。”
冯佩莲伪善地笑了笑,指使丫鬟将器物金银放在圆桌上。
落卿璃目光落在银子上,心底飞速思索。
今儿是怎么了,冯佩莲出手这么阔绰?
瞧着堆成小山的银锭子,怎么也得有三百两。
虽然对比这些年冯佩莲从蔚雨苑克扣走的那些,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呦,这可使不得!”落卿璃面上露出惊讶之色,赶紧伸手拦住,“怎好让大娘如此破费呢,我平日用度少,素来这月银也够了。”
冯佩莲抿唇,若有所思。
昨日傍晚,她正在傲雪苑和落妍雪一同吃晚饭。
芳妈妈领了老太太的命令,突然到访,让母女二人都是一怔。
直到芳妈妈将那本记录着大房多年来克扣别人的账簿交给冯佩莲,两人才回过神来,原来老太太什么都知道了。
冯佩莲那个悔啊……
宴会前,为了给落妍雪筹钱制作衣裙首饰,她把账簿带到傲雪苑来查对,又想着这么多年也没有人在这上面生事,这才一时松懈,没有将账簿带回自己屋子里藏好,就随意地放在落妍雪房中了。
冯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