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落卿璃和姐妹几人乘着车轿回到了落府。
落卿璃在车轿中听见外面的喧闹声,素手掀起车帘去瞧。
只见落府大门前乌泱泱站了一群人,有小厮还高举着竹竿点燃爆竹,左邻右舍的小孩捂着耳朵,又新奇又害怕地躲在石狮子后面偷看。
爆竹声劈啪作响,落卿璃心底却颇为无奈。
她还有两科没考,落家就这么大张旗鼓的庆祝,是生怕没有仇家盯上陷害吗?
也不怪府中有些得意忘形,连街头巷尾都口口相传,说是皇渊擢考举办了这么多届,至今没有任何一位闺秀能统揽四科第一,这样的妖孽能出现在落府,说是百年累积的福气也不为过。
而老太太在知道落卿璃在擢考中一鸣惊人,连连碾压对手后,更是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亲自在落府门前相迎。
这哪是小孙女,分明是落家的常青树啊!
落卿璃提起裙摆,端庄走下马车,笑盈盈道:“祖母,晚上风大,您怎么还亲自出来了?”
老太太还需拄着龙头拐杖才能勉强走几步,她颤巍巍拉住落卿璃的手,慈祥道:“好啊,卿璃,你真是祖女的好孙女,给了祖母一个大惊喜!”
落卿璃宠辱不惊,谦虚道:“祖母您过誉了,长姐和妍欢也是四科优等呀,霞儿考的也不错,一切都是祖母您悉心栽培我们的功劳。”
“是,是,你们都是好孩子!”
老太太激动地热泪盈眶,她知道,落府孙辈的荣华富贵真的有望了!
落妍欢亲昵地在老太太怀里蹭了蹭,乖巧道:“祖母,外面凉,我们进去说。”
老太太点了点头,颤着手还想去牵落妍雪,却被落妍雪不动声色的避开了。
老太太神色微怔,有些失落,落日的余晖衬得这位暮垂老人越发驼背了。
落妍雪是她从小宠爱到大的嫡长孙女,一直以来都是对她最为恭顺体贴的,不过几日未见,何时与她这样生疏了?
落妍雪神色如常,人后却是恨得快要把银牙咬碎。
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祖母居然没有先关怀她落妍雪?
从前这些关注和赞赏,可通通都是她一个人的,然而如今凭空多了一个落卿璃,生生分走了她的荣耀!
一行人一路来到落府前厅,大房二房两夫妇已经坐等多时了,众人寒暄片刻入了座,几个丫鬟低着头恭顺奉茶。
落卿璃敛眸,看冯佩莲穿戴整齐,身旁的丫鬟手里还抱着个包裹,不禁疑惑道:“大娘,您这是要出远门吗?”
冯佩莲侧头,注意到落妍雪的兴致缺缺,拍了拍宝贝闺女的手,不冷不热道:“老太太思虑周全,想着你们在考女红前还有六日恩假,便做主让我带着你们四个嫡女,去蜀中进益一番刺绣针法。”
老太太咳嗽了两声,低头抿了口茶水,苍老的声音微微沙哑。
“我年轻时,在蜀中结识了一位文绣署的女红大家,你们该叫一声蒋嬷嬷。送往皇宫的贡品绣缎多出自于她之手,想必有她的指导,你们一定受益匪浅。”
几个姑娘喜出望外,忙福下身道:“多谢祖母安排。”
事不宜迟,蜀中距此不近,来回车马劳顿,在老太太的授意下,几位姑娘今夜就要动身前往蜀中。
其他人各自回自己苑里收拾行囊了,而冯佩莲一早就吩咐下人把落妍雪的衣衫首饰整理好了,母女二人便在前厅叙话,
聊了两句,落妍雪忽然想起了什么来。
“母亲,这些日怎么不见父亲呢?刚才在府外也没看到他来迎女儿,府衙的公务很忙吗?”
冯佩莲手持一把芙蓉扇,神色隐隐带着一丝伤情,叹息一声。
“府衙能忙到哪去,你父亲近日越发爱去茶楼听戏了,和那几个官场上的朋友,一听就是大半天,回家都是后半夜了。”
落妍雪闻言眉头蹙得更紧,若有所思地看向门外。
门外,落妍霞正搭着菱雀的手,慢悠悠地往拂霞苑走。
“我吩咐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落妍霞冷冷道。
菱雀手心出了一层汗,结结巴巴道:“办……办好了,已……按照小姐您的吩咐,把配给四姑娘的药,多……多加了三倍安玉草。”
落妍霞冷哼一声。
吕娘告诫过她,要想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中毒,必须要耐着性子长久下药。
可如今她眼睁睁地看着落卿璃越站越高,几近立于不败之地,她真的忍耐不下去了!
落家四个嫡女,其他三人门门都是上等,就只有她自己,只有两科是上等。
落妍雪和落妍欢倒也罢了,毕竟是老太太亲手教养出来的千金小姐,可她落卿璃又是凭什么?
音律课,落卿璃会被她和落思敏关进小黑屋不许她学,学诗书,她更是怯弱着从未在众人面前显露!
凭什么她不用学就什么都会!这不公平!
落妍霞眼底,翻滚的恶意不加丝毫遮掩。
她便要看看,加重了这一味安玉草,落卿璃还有没有这个福气,能神智清明地从蜀中回来!
“对了,”落妍霞缓了缓心绪道:“这次去蜀中,让娘亲也陪同我一起吧。她擅刺绣,也能多指导我些。”
菱雀福身道:“是。方才罗小娘还和奴婢说呢,她这边该办的事已经办完了,想随着小姐一同去。”
落妍霞挑起眉:“哦?进展的这么快?”
“是,吕娘已经在给她女儿配安胎药了,断然错不了!”
落妍霞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轻声调侃:“好啊,府中人丁兴旺,这可是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啊。”
“小姐聪慧。”
这番话一字不落地落入霜花耳朵里,而后又转达给落卿璃。
落卿璃黛眉微微蹙起,垂眸借着烛火收拾行囊。
“落府人丁兴旺,关那个吕娘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