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卿璃心跳骤然七零八落,好半天都说不出话。
南宫霁……说要给她介绍旁的女子?
而且还如此郑重,想必那女子在他心中分量不轻……
或许,他的“利刃”和盟友,定然不会只有她落卿璃一人……
落卿璃纤长如羽的睫毛轻颤,还抱着一丝侥幸道:
“殿下,你的意思不会是,你和别的女子约会,让我在一旁干看着?”
南宫霁本来心情还很低落,没想到落卿璃突然冒出这一句来,瞬间失笑。
她这小脑袋里一天天的都装些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
他狡黠一笑,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对啊。”
“南宫霁,你礼貌吗?”
落卿璃红唇紧抿,转头撩起轿帘,懊恼地看向外面的灯火。
她不想让南宫霁看透她在难过。
可南宫霁却心情甚好的样子,还悠哉悠哉地翘起了二郎腿。
“落卿璃,你以后也这么叫我吧。”
落卿璃轻哼一声,只给南宫霁留下一个后脑勺。
她小声嘟囔:“你在教我做事?我偏不!”
她又不是他的谁,又有什么道理唤他的本名?
吹着晚风,落卿璃冷静了些,忽而想起了沈栖眠的话。
好啊,既然如此,就互相“伤害”呗!
落卿璃打定主意,装作不在意道:“也好,臣女在旁边也可以帮殿下您把把关,再适时的撮合撮合。”
南宫霁脸色微变,却又听落卿璃接着道:
“如此,也算是臣女大功一件,等来日殿下登了基,别忘了也帮臣女择选一个家境富庶、仪表堂堂、品行端方、前途远大的好儿郎指婚。”
落卿璃一口气说出这许多标准,就好像真的在认真择选夫君一般。
南宫霁越听脸色越冷,索性坐直了身子,严肃道:
“落卿璃,你让我给你指婚?”
落卿璃一脸理所当然,语气也是异常平静。
“不然呢,我总不能一辈子在你身边当间谍呀。”
南宫霁英眉皱得更紧,沉默良久才道:“你不祸乱朝纲了?”
这是那夜在赋存山顶,落卿璃对着孔明灯许下的愿望。
虽然只是她的一句玩笑,但南宫霁却依旧牢牢记在了心里。
可惜,落卿璃潜意识地否认那一夜的所有事,因而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她清冷道:“这两者耽误吗?”
南宫霁:“……?”
于是,这两人各怀心事,一路上气氛诡异的安静。
一直到浮生在外禀报说“到了”,两人这才对视一眼,依次从马车上下来。
面前,赫然是一座高耸入云的磅礴殿宇,雕梁画栋,宛如神迹。
九百九十九阶青石板台,绵延通往朱红漆光的殿门,殿宇立柱上左盘龙,右翱凤,殿梁之上的琉璃金銮瓦则更是熠熠生辉。
唯一与这富丽堂皇之景相悖的,便是台阶两侧被百姓故意踹倒的香炉神像。
香灰散落一地,极其萧索。
落卿璃神色肃穆,灵眸越发清澈。
虽未看到烫金匾额,但她已经能猜到这是哪里了。
“落卿璃,不是要祸乱朝纲吗?”南宫霁墨瞳闪过一抹凛冽:“我们就从这里开始。”
苍穹之下,神殿之巅。
精雕细琢的楼台上,一个身量纤纤的女子身着鲜红色的飘逸锦缎,脚踝却被长长的铁链紧紧锁住,每走一步,铁链都当啷作响。
她手中捏着一本发黄的星象书,走到被木板钉死的窗前,费力地透过窗观望着京城街市里明灭的灯火和熙熙攘攘的人群,脸上满是艳羡。
她就是长渊王朝唯一的神女,也是当今皇后的亲妹妹,华澜兮。
然而此刻,她却已被皇帝幽禁在神殿中数月之久。
皇帝身边的太监传话说,京城一日不下雨,神女便一日不能出来。
只因神女上承神谕,下护苍生,有安定民心的责任。
只要她还在神殿中日夜为民祈福,百姓就安心,朝局则安稳。
说来也是可笑。
在百姓心中,神女是高高在上的神祇,是天选之人。
可在皇帝心中,她只不过就是王朝的掌权者统治百姓思想的傀儡罢了。
天灾人祸,百姓暴乱,通通都会让她一个弱女子来挡!
华澜兮叹息一声,蹲下身子,揉了揉被铁链硌得青肿的脚腕,却恍然间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她转头一看,便见两个人影正拾阶而上,大步向她走来。
华澜兮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不是自己的幻觉,消瘦的脸颊终于流露出一丝笑意。
“霁儿!是你吗?”
南宫霁远远朝华澜兮挥了挥手,回头又看看落卿璃是否跟上。
落卿璃气喘吁吁地迈上最后一节台阶,小手捂在胸口顺了顺气,心底又有些好笑。
这个家伙,居然还骗她说要跟别人约会?
她要是早知道是来面见神女殿下的,刚才还吃什么飞醋啊!
落卿璃戳了戳南宫霁的腰,用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声音道:“喂,你要是和神女殿下约会……那可是开伦理的玩笑!”
神女可是南宫霁的小姨。
南宫霁勾勾嘴角,被戳得有些痒,下意识就抓住了落卿璃的小手。
他本来是个没有痒痒肉的人,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是落卿璃碰触他,他就会觉得痒。
落卿璃浑身一个激灵,羞赧地把手从他的掌心抽了回来,心情却是好得不行,整个人都容光焕发起来。
她跟随南宫霁快步走至华澜兮近前,温婉福身。
“臣女落卿璃参见神女殿下。”
华澜兮伸手将落卿璃扶了起来,叹息道:“快快请起,我已是身陷囹圄之人,当不起落姑娘如此大礼。”
落卿璃感觉到华澜兮温凉的体温,心头一惊,可细想便知,她被幽禁在此受了多少冷待和磋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