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卿璃,那依你看,这次是否该严惩翰王和祁王?”
落卿璃笑道:“两位王爷身为王侯宗亲,未能恪尽职守,及时发现反贼等隐患,几度让皇上和各位官眷处于险境之中,自然应当惩处,以儆效尤。”
皇帝大手一挥,严肃道:“朕说的不是这个。”
他点到即止,目的还是为了引导落卿璃说出带有倾向性的话来。
一则,皇上确实想考察一下落卿璃的心性是否纯直,是否可堪大任。
二则,他也想趁由试探,看看落卿璃到底是不是谁的细作,会不会偏袒谁。
落卿璃一颗七窍玲珑心转了又转,怎会猜不到皇帝的意思?
红唇微挑,落卿璃笑意温婉动人。
“皇上,臣女对几位王爷知之甚少,自是不知他们在这场谋逆中分量几何。但臣女觉得,若他们真的是鬼迷心窍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那么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皇帝的眼神骤然一变。
他第一次认真看向堂下这个年岁不大,却聪敏灵透的小姑娘,心里既惊讶,又由衷地欣赏。
寥寥几句话,就能拨云见月,点出事情的关键。
这样的智慧太难得,即便是坐稳皇位多年的他,也未必能完全做到。
然而落卿璃却并没有骄傲自满,她的神色始终平静而谦和,一身碧青色夹袄棉裙衬得她愈加清丽大方。
对落卿璃来说,主动说出定论的做法太过低级。
她曾听南宫霁讲过,皇帝年迈多疑,最忌讳有人觊觎皇位。
而这些对于南宫霁而言却无伤大雅,因为他本就是御定的储君。
所以只要利用好皇帝的疑心,那么翰王和祁王的野心和恶行,便会成为他们走入万劫不复的推手!
即便他们有办法脱罪也没关系。
因为怀疑一旦产生,罪名就已经成立了!
深宫之中,尤为如此。
落卿璃抬眸看向皇帝,显然,他已经陷入了沉思。
在皇帝眼中,如果单单只是一个人犯上作乱,倒也好处理些。
可如今最大的问题是,这场谋反不仅是翰王和金氏部落有嫌疑,祁王同样有洗脱不开的嫌疑。
那御林军的首领魏衍平是祁王的亲信,从军多年,身上也肩负过上阵杀敌的赫赫战功,又怎么会犯下这等低级的错误!
如今,虎符尚且放在祁王手中,他的兵权最盛。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祁王比翰王更加危险!
万一他真的生了夺嫡屠龙的野心,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想到这儿,皇帝已然下定了决心制裁两位王爷。
当初,他对两个儿子各自巩固自己势力的做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为了保持京城皇权势力平均,彼此制衡。
如今想法依旧没变,所以,削权自然也要一起!
落卿璃从养心殿出来时,不过只是申时,天际就已经黑得彻底了。
初冬的冷风吹过,又干燥又刺痛。
落卿璃无奈地缩了缩脖子,双手摩挲着胳膊往宫门口赶去。
一路上宫灯倒是点了不少,只不过她一个人走在这偌大的宫里,心里还是有些发渗。
“唉,真是倒霉……没带荷包,不能雇马车,只能走路回去了……又没人做个伴……”
落卿璃嘟囔着抬脚迈过神武门,忽地感觉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浑身一个激灵,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不少鬼怪妖精的传说,连嘴唇都吓白了。
奈何她惊慌地回过头去,却并没有看见想象中的精怪嘴脸,反而是一副清朗俊美的容颜撞进了她的视线。
南宫霁打量着落卿璃的脸色,诧异道:“落卿璃,你不会是把本太子当成什么孤魂野鬼了吧?”
落卿璃轻抚心口,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怎么会,孤魂野鬼哪里有殿下这般绝色容颜。”
南宫霁双手抱怀,正要得意,却又听落卿璃小声嘟囔道:
“不过神出鬼没这点倒是一般无二……”
南宫霁笑容一僵,好看的眉毛也蹙到了一起。
“小白眼狼,亏得本太子担心你一个人回家不方便,还在这里吹了一个多时辰的冷风,你不说声谢谢也就罢了,居然还语出伤人!”
落卿璃红唇微挑,不以为然道:“伤到哪里了?你的心吗?”
下一刻,落卿璃就惊奇地睁大双眼。
只因在这黑漆漆的夜幕之下,她居然清楚地看到南宫霁红了耳尖!
天,他这么好撩的吗?
她明明记得,一个多时辰前,他还是人前那个不苟言笑、威风凛凛的太子爷啊……
南宫霁眸色深了深,伴着起伏的心跳倾身靠近落卿璃,低声轻喃:
“若是伤了,你可会负责么?”
灵眸流转,落卿璃仰头看着眼前的认真的少年,同样认真道:
“我不会让你伤心,永远都不会。”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字字都是答案。
那一瞬间,南宫霁眼中溢出的光彩,鲜明地映入落卿璃的眼帘。
他将落卿璃揽进怀中,动作温柔得仿若拥抱的是一抹易碎的月光。
“永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开始当然是从开始的时候开始呀。”
落卿璃轻轻回抱住南宫霁,静静感受着他身上淡漠的竹松雅香,只觉得无比安心。
从前,如果有人问她最喜欢什么季节,她一定会回答,冬季。
在那个趋炎附势的府院中,冬天意味着食不果腹,意味着捉襟见肘,意味着无人挂怀时的孤独。
可此时此刻,落卿璃却突然明白了冬季存在的意义。
因为有北风,有寒霜,有遮天蔽日的阴霾,所以拥抱才显得格外温暖。
街巷绵延千里的烛灯中,火苗葳蕤攒动。
有人将其视为照亮黑夜的光,也有人被火焰灼烧着心脏,煎熬难耐。
“你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