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俩乘着暖轿,先后去给明楹、岳子衿和穆沉烟拜了年。
从穆府出来后,落卿璃便一直瞧着外面的天头估算时间。
落妍欢好奇道:“四姐姐,还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落卿璃拍了拍落妍欢的麻袋,笑道:“你这口袋还没装满,怎么好打道回府呢?”
直到马车停在了太子府门前,落妍欢才明白过来落卿璃的意思。
“姐姐你不说我都忘记了,你我之所以能在京城待的安稳,少不得有太子殿下和沈公子照应,自是应该来表示一下谢意的。”
落卿璃颔首道:“正是如此,本来按照礼法规矩,咱们应该先给殿下请安,奈何他要先去大内给皇上皇后请晨安,所以咱们最后才来拜访他。”
落妍欢点了点头,心下却又有些好奇。
四姐姐日日和她在一起上课,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太子殿下的行踪这么了解了?
而等她们二人畅行无阻地进到了太子府的内院之后,落妍欢便更惊异了。
四姐姐应也是第一次来太子府吧?
怎么熟的跟回自己家一样……
浮生腰间配着长剑,躬身抱拳道:“两位姑娘来的可巧,太子殿下刚刚从宫中回来,请随在下进殿。”
“有劳了。”落卿璃笑盈盈道,“隐尘呢?今儿是除夕,怎么也没见到他人?”
“隐尘啊,他去高太子妃处寻你说的那个同心结了。”
一边说着,落卿璃已然步入了内殿。
一室暖醺,殿内布着上好的清潭荔香,氤氲的香烟徐徐弥漫在精致典雅的殿堂内,多添古意仙境之色。
而拥有这样恢弘宫室的主人却只着一身梨白色的素衣,背着手静静站在窗前眺望。
在府外熙攘的爆竹声的衬托下,这抹笔挺俊逸的背影莫名显得更加孤寂。
落卿璃微微有些愣神,那些被淡忘了的记忆又一次铺天盖地的席卷脑海。
三年前,也就是沈岚病故的那一年,落卿璃记得,那天也是除夕。
年幼的她同样身着单薄的素裙,从祠堂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看着庭院中玩闹庆祝的姐妹们,眼里满是艳羡。
落妍霞最先发现了躲在角落里偷看的落卿璃,眼珠一转,便告诉了和她交好的落思敏。
两人头抵着头小声地商量了什么,然后便笑着把落卿璃叫了过来。
她们嘴上说着要带落卿璃一起玩,实则却是把从挂鞭上拆下来的小鞭炮点燃了,往落卿璃身上扔。
小鞭炮的威力并不大,但尖锐的爆鸣声还是吓得落卿璃到处躲避。
但那时候的她并不懂得被欺负了要还手,只会抱着膝盖缩在桌案下哭泣。
而第二日便是春节,老太太带领全家来祠堂敬香祈福,毫无意外地在祠堂地砖上发现了那些燃过的小鞭炮。
祠堂乃是聚集祖宗福泽灵气的地方,哪里荣得了孩子们这般嬉闹?
老太太勃然大怒,让孩子们自己承认这事是谁干的。
落妍霞怕被老太太责骂,于是便在罗小娘的教唆下把一切推到了落卿璃的身上。
任凭落卿璃如何辩解,众人皆是不信,只因为落卿璃身上的素裙有被鞭炮灼烧过的痕迹。
那一夜,万家灯火,举家欢庆。
只有她,被老太太罚了一顿板子,还被关进了小黑屋里面壁思过。
她记得,二房的妇人冯佩莲叉着腰骂她,说她是有娘生没娘教。
她记得,小黑屋腐朽漏风的木门关闭前,落妍霞和落思敏讥讽又得意的笑容。
她还记得,在她又冷又饿,几乎快在小黑屋中失去知觉的时候,她曾经最信任的一等侍女菱燕扔给她的那半个馊了的窝窝头……
落卿璃本以为自己已经强大到能对这些苦难的过往云淡风轻了,可当记忆再次盘旋在脑海中时,她才发觉,心脏的位置还是会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更难过的是,她总能在某一瞬间,从南宫霁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他们同病相怜,都是被命运磋磨过的人。
南宫霁察觉到门口来了人,浅浅回眸,便对上了落卿璃眼眸中难以自抑的萧索。
他信步走到落卿璃面前,微微倾下身体道:“想什么呢?”
思绪回归,落卿璃深吸了一口气,快速压下情绪,进而换上了一副无懈可击的笑颜。
“今日是除夕,臣女携小妹给太子殿下拜年了,愿太子殿下在新的一年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这句祝福语于旁人来说,只不过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客套话了。
可于他们二人来说,便是在这多舛的世间中最最美好,最最切实的祝愿。
南宫霁听懂了落卿璃话中的深意,却又有些不适应她冷不丁的恭敬,不由得勾起薄唇道:
“光是本太子一个人心想,事却不一定能成,日后还要仰仗落姑娘多多助益才是。”
她愿意打官腔,那他也只好勉为其难的陪着了!
然而这暧昧又旖旎的气氛,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
落妍欢的脸色惊讶又无措,只得悄悄拉了拉落卿璃的袖子,小声道:
“四姐姐,我是不是不应该在这里……”
落卿璃微怔,随即羞赧地红了脸。
“没有……只是你的错觉而已……”
闻言,南宫霁英眉微挑,轻轻牵起落卿璃微凉的小手,语气虽然随和,却又不容置喙。
“什么错觉,这是事实!七姑娘,你以后称本太子一声姐夫也可。”
落卿璃抬眸,佯怒地捶了南宫霁一拳。
“我妹妹还小呢!你别在她面前胡言乱语!”
南宫霁闷哼一声,夸张地捂住痛处道:
“怎么叫胡言乱语呢?七姑娘,这还不够明显吗?”
落妍欢捂着嘴偷笑,连连点头。
她发誓,她是想站在姐姐这边的,但是这声“姐夫”的称呼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