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辞脑中嗡的一声,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灭不掉的火……层层吞噬的神殿……华澜兮又被镣铐锁在神殿之巅……
是天灾还是人祸,再明显不过!
幕后主使之人何其歹毒!
他们这分明是要将华澜兮给活活烧死啊!
而四周不明真相的百姓却一个个冷着面孔,上下嘴唇碰撞着,刻薄冷漠的字眼脱口而出。
“我早就说过,这华澜兮不是做神女的料!你看看,这上天都看不下去了!”
“好端端的,神殿怎么会起火,还是此等烈火!我猜,定是当今的神女已经不得神意了!”
“就是就是,如今天要亡神女,还救她做什么?”
落卿璃身形一僵,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着这群冷血的百姓们,竟不知该说他们恶毒还是愚昧!
华澜兮继任神女多年,为黎民百姓解决了多少疾苦,平息了多少忧患?
她心系天下,心系百姓,甚至甘愿自己背负着污名被囚禁在这神殿之巅!
可是,可是这些她深爱着的世人们,竟能如此忘恩负义地说出……天要亡神女?
愤懑之余,落卿璃只觉得悲凉。
她尚且能忍得住不与这群愚昧的百姓争论,但向来平和稳重的萧辞却是像受了什么极大的刺激。
他疯了一般扑向人群,揪住那几个风凉话说得最欢的男子,抡起拳头暴揍起来,谁也拦不住!
“混账!你们有没有良心!神女待你们如亲人一般,为你们殚精竭虑,从无私心,你们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那男子却不知悔改地咒骂。
“他娘的!你打我又有何用!有本事你把华澜兮救出来啊!华家一门都不收天子待见,死了倒清净了!”
萧辞心尖一颤,铆足了力气一拳将这男子打晕了过去。
看着这男子口吐白沫,明楹站在熙攘的人群中胆颤不已,小脸煞白。
她第一次见萧辞能失控至此。
她想去将萧辞拉起来,却又怕他暴怒之下牵连了自己。
可恐惧之余,她心底又难过极了。
自她少女情窦初开时,便知晓萧辞与华澜兮是青梅竹马,彼此爱慕。
华澜兮的性格明媚热情,父亲是当朝宰相,姐姐更是一国国母,于年少有为的萧辞而言是最合适的婚配人选。
看着二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那时候的明楹,也只是艳羡罢了。
直到后来,华家接连遭斥,在朝中的地位大不如前。
为了不牵连萧辞,华澜兮就算再舍不得,也只得忍痛去萧家退了婚。
可萧辞深爱着华澜兮,又怎会认下!
他在御前多番帮华澜兮求情,险些引得圣上迁怒于萧氏全族!后来在萧辞母亲以死相逼之下,他终于同意了与华澜兮断绝往来。
自那之后,萧辞便一心扑在朝堂之上,哪怕年近三十,也再不谈婚论嫁。
明楹知道,萧辞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守着华澜兮。
但正值豆蔻年华的她却还是免不得抱有幻想。
如果自己再优秀一点,再体贴一点,会不会有一天萧辞会回过头来,看清她不输于华澜兮的心意!
只是如今……
明楹看着几近被火舌吞没的神殿,又看了看失控的萧辞,一颗心彻底坠入谷底。
她以为,他不言,就是没那么爱了。
殊不知,越是无法言及的爱意越是汹涌!
她明白,无论神女能否救出来,萧辞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上另外一个女人了。
火焰燃烧房梁的噼啪声不绝于耳。
落卿璃不知从何处拖来几床厚实的被褥,对着萧辞喊道:
“萧辞!过来!我想到救神女的办法了!”
此话一出,原本已经浑噩不堪的萧辞回过神来,连忙跑了过来。
“什么办法!”
落卿璃将被褥铺在台阶上,又提着一桶水浇了上去。
“我之前从书上看到过一种潜火秘术,便是将这厚实的被褥上浇透凉水,作为掩衣裹在身上,可安然无恙地闯过火阵!”
萧辞眼睛一亮,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马不停蹄地提着木桶,一遍遍地运水浇到被子上。
沈栖眠在旁忧虑道:“此法恐怕不妥,须知这火场中的热浪能将人烧化,若是你们贸然闯进去后被子被火烘干了,岂不是让你们也置身于火海险境之中了吗!”
萧辞连头也没抬。
“若不救,怎知不行?”
沈栖眠劝也劝不住,一时又想不起什么更好的主意,也只得叹息一声,扔了折扇跑去帮着运水。
不多时,几床被子便浸透了凉水。
萧辞将被子披在身上,在闯进去之前,似乎是心有灵犀一般,他抬起头,看了看神殿之巅的楼台。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高楼之上,浓烟遮天蔽日,火光却恰似神迹天光一般,洒落在一袭红衣之上。
那是……神女华澜兮!
热浪步步逼近,华澜兮后背的皮肤已经被烤熟了,疼痛难忍!
她知道,也许自己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
落卿璃顺着萧辞的目光看去,也发现了避到楼台边上的华澜兮。
她双手拢在口边,高声道:
“神女殿下——您别怕——我们这就想办法救您出去——”
纤薄的声音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被淹没在熙攘的人声之中。
华澜兮并没有听清落卿璃说了什么,但她能猜得出来,神殿下方的这些人,正在想尽一切办法的要救她。
尤其是那个……她日思夜想的人。
她知道,萧辞为了救她,会不顾自己的安全冲进火海之中。
而她自己,又何尝不想与他相见呢?
可是,救她出来又如何?
火灭了,她还是要继续困在这里,继续做她的傀儡,继续在王朝危难时充当挡箭牌,承受万民唾骂!
这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