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卿璃瞬间睁大了双眼,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了一般,只得瘫软在地。
冲天的火光攒动,竟让人分不清这抹艳丽究竟是衣服的颜色,还是火光的颜色,亦或是华澜兮流淌出的温热血液!
琥珀色的瞳仁微微颤抖,落卿璃的脑中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触碰华澜兮,却又生怕弄疼了她。
原本熙攘的百姓也霎时一静。
“澜兮!”
萧辞终于反应了过来,撕心裂肺地痛呼一声,巨大的恐慌如潮水一般将他淹没,几近窒息。
“太医!传太医!”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到了华澜兮身旁,颤抖着将残破不堪的她揽入怀中。
泪珠大颗大颗地落下,砸在华澜兮满是血污的脸上。
“澜兮……澜兮……你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每一次你都要自作主张……从前也是,现在也是……你又要抛下我一个人吗?”
华澜兮牵了牵嘴角,扯出一抹比晚风还易破碎的笑容。
“阿辞……不哭……我会心疼。”
可此话一出,萧辞却哭得更加心痛。
他恨不得将此刻贯穿华澜兮全身的剧痛亲自替她受了!
华澜兮艰难地抬起已然骨折的胳膊,冰凉的指尖轻轻拭去萧辞脸色冰凉的泪。
“你莫要怨我……你是立志要报效朝廷的才俊君子,而我却已沦为了阶下囚,我……我怎敢误你终生?”
萧辞泣不成声道:“这么多年我辅佐皇上,兢兢业业,就是为了早日救你出来……对不起,是我没有护好你!”
华澜兮释怀地摇了摇头,转而冲落卿璃伸出手来。
落卿璃早已是泪流满面,赶忙拉住华澜兮的手。
“神女殿下……”
可华澜兮却道:“落姑娘,若不嫌弃的话……便称我一声小姨便是。”
落卿璃微怔,却也依言改口。
她明白,华澜兮既然敢从神殿中一跃而下,那便是已经厌恶了神女这个身份了。
此刻,她不是神女,她只是华澜兮。
“落姑娘,霁儿不在,长渊的黎民百姓……我便托付于你了……想要如何做,只管凭自己的本心便是……我只希望你不要被这枷锁束缚住,再步入我的后尘……”
落卿璃连连点头应下。
华澜兮眼中满含欣慰,将自己一直紧握在手心的火焰石交给了落卿璃。
那是历任神女承袭的神信。
而就在落卿璃将火焰石接到手中的一瞬间,天际传来一声骇人的巨雷之声,整片天空都被耀目的闪电映亮!
倾盆暴雨紧随而至,将围观的百姓尽数浇走,也理所当然地浇灭了笼罩神殿的熊熊烈火!
华澜兮,曾经那个天真烂漫的纯然少女,终于浮现了一抹恬淡的笑容,在自己心爱之人的怀中安然离世。
萧辞登时心如死灰,抱着华澜兮的尸身在神殿前枯坐了一宿,终于在天亮时分承受不住巨大的悲伤,昏厥了过去。
那晚,并不是落卿璃第一次直面熟识之人的死亡,但却是给她震撼最大的一次,以至于她的心脏始终剧烈地起伏着,久久都回不过神来。
而一直以来听吩咐办事的沈栖眠,也不得不主动担起责任来。
先是安排人好生将华澜兮的尸身送回宰相府,而后又安排人送落卿璃和明楹回家修整,自己则带着神志不清的萧辞回了国公府写奏折。
坐上马车的落卿璃和明楹,眼睛皆是红肿着,谁也没有力气交谈。
不知过了多久,明楹带着鼻音轻声开口道:
“落卿璃,你说,神女她……真的是不得神意吗?”
落卿璃抬眸静静地看着她。
“为何这样说?”
明楹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也不知道,但那一声巨雷,总像是神明在震怒。”
落卿璃静默了一瞬,听着外面磅礴的雨声,惨淡一笑。
“神明是否震怒,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场雨,是神的悲悯。”
明明落卿璃说的时候,也没有带什么强烈的感情,可落在明楹耳中却是振聋发聩。
是啊,她们都知道作为神女的华澜兮,不过是皇帝用来统治臣民的工具,什么错都没有。
可即便如此,所有的不甘和冤屈却都要她自己吞下!
就连解脱都要靠死亡来实现!
女儿家总是最能共情女儿家的无奈。
也正因为如此,两个女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对着车夫道:
“回神殿!”
她们要查清这场大火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今天,正好是皇渊书院结业考试最后一科骑射考试的日子。
日上三竿,狩猎场上旌旗猎猎。
所有参与考试的贵女们都换上了骑马装,挽着弓箭跃马而上,尽显巾帼英姿。
然而直到考试开始在即,一直以来最受众人看好和关注的落卿璃和明楹却不在。
孟老夫子找到落妍欢,摸着胡子道:
“七姑娘,你姐姐呢?可是忘了今日考试的事情?”
落妍欢摇了摇头,语气中满是担忧:
“回老师的话,我姐姐昨日巡查完猎场就彻夜未归了,我也不知道她现下在何处。”
话音刚落,便有贵女嗤笑道:
“彻夜未归,莫不是去和什么野男人私会了?”
岳子衿急了。
“你们别乱说,明楹小姐不是也没来吗!她们一定是遇到什么是绊住脚了,孟老夫子,烦请您再通融片刻。”
其他贵女却落井下石道:“听闻昨夜神殿失火,神女陨命,天上劈下一道惊雷,说不定落卿璃就被劈到了呢——”
受命监考的沈栖渊听不下去了,出言制止道:
“落卿璃和明楹两位姑娘乃是昨夜奔波救火伤了心神,在座的贵女都是经过德试选上来的,望大家谨言慎行,不可妄造口孽,再有下次,即刻剥夺考试资格!”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