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荏苒,曾经的小道士如今已是端方矜持的青年,五年不见,他整个人的气质沉淀了不少,五官长开了,眉心的那一点红痣越发显得夺目。
陶修然看着不过咫尺之距的邬瑶,心底一下就柔软了起来,他垂下眼帘掩去了眼底的惊喜和紧张,尽可能平静地开口:“阿瑶,好久不见。”
胸腔里的心脏一下一下跳得很快,紧张于那人对他将会表现出的态度。
隔了半响,陶修然听到前方传来了那人淡淡的声音:“好久不见,陶修然。”
陶修然的心却骤然冷了,他慌乱地抬起眼朝着邬瑶看去,眼眶倏地红了一圈,其间氤氲着水雾。
她以前从来不会这么生疏地叫他的。
“阿瑶……”他张了张嘴又唤了她一声,还想要说点什么,却在看清邬瑶的神色后戛然而止。
不似最初时的逗弄和揶揄,也不同于五年前的怨恨和厌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冽的平静,或者说,是漠然。
她看他,就像在看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叶非!你怎么跑到这里面来了!”带着愠怒的男声插了进来,叶敬宇慌忙地一把将那个年龄小些的孩子揽入了怀里,恶狠狠地在他屁股上猛拍了几下。
叶非刚刚完全被吓傻了,此刻终于见到熟悉的亲人,嘴一瘪放声哭了起来:“舅舅——”
他哭得这么伤心,显然也是被吓坏了,叶敬宇责骂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最终也就是假模假样捏拳地在他背上锤了两下:“你这死孩子!你偷偷从房间里跑出来,还敢跑来这里,你妈发现你不见了都要急疯了!”
“我、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敢了……”叶非抽抽搭搭地回答,小模样看着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叶敬宇将他抱了起来,搭在自己肩上,这才转头看向了一旁的陶家兄弟和邬瑶,真诚道:“多谢你们了,要不然这小子今天肯定是在劫难逃了。烦请二位留个联系方式给我,等到出了海市,我们一定携礼亲自上门感谢。”
“没必要,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邬瑶摆摆手,指尖勾了勾,一股灵力缠上散落一地的筹码,将它们卷起以后丢回了朱颜端着的筹码盘里,转过身径直离开,没有多给陶修然一个眼神。
“阿瑶!”陶修然还想追上去,但又想起身旁的师弟,脚步又硬生生地顿住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喧闹的人海之中。
被这突发事件一闹,邬瑶也没了继续玩的兴致,她转头看向朱颜,“琅玕宝库的入场条件是什么?”
朱颜正想要回答,五千万筹码的答案到了嘴边却硬生生地一转:“两亿筹码。”
“夺少?!”从进场以来就一直保持着平静的邬瑶,在听到这个数字时终于还是没忍住破了功。
就连朱颜自己在脱口而出这个数字一后都是一愣,但她很快就控制住了表情,点了点头:“对,就是两亿。”
但哪怕是这么一点细微的破绽,也依旧没有逃过邬瑶的眼睛,她看着朱颜忽然笑了一声。然后,直接仰起头,朝着头顶的天井望去,仿佛要透过那里看到什么。
楼顶正趴在地上观察她的章小彤被那锐利的目光一刺,忍不住吓得叫了一声,下意识朝后倒去,却被金不换稳稳地扶住了。
“王,她、她是不是发现我们了?”章小彤仰起头看着金不换怯生生地问道。
“她发现了也无妨,不过是从陷阱变作了明谋,就看她要不要选择往里面钻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金不换垂眸看着下方,仿佛在与邬瑶遥遥相望。
“你会怎么选呢?邬瑶。”他喃喃道。
邬瑶收回了视线,侧目瞥了一眼朱颜,见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低低地笑了起来:“有趣,真有趣,那我就还差一亿多的筹码对吧?”
“是的。”朱颜咽了咽唾沫,垂眼掩去了眸底一闪而过的忌惮。她刚刚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这人身上传来的压迫感。
她修行多年,虽说实力不算太强,但也不至于惧怕区区一个锻魂初期的修行者,但邬瑶身上就是一种强大的威压感,那是从灵魂深处透出来的感觉。
朱颜顿了顿,又补充道:“如果您想的话,可以去更里面的贵宾厅。只不过,贵宾厅只流通十万以上的筹码。”
“也就是说,在贵宾厅,下注是十万起下?”
“是的。”
邬瑶沉吟了片刻,抿唇微微一笑:“好,那就去玩玩吧。”
贵宾厅位于赌场的最里面,穿过一道小门以后,看起来和外面的场子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不过是人少了许多,右手边还设置了吧台和冷餐台。
每一张赌桌旁都围着三三两两的人,只不过大多数人都带了墨镜,邬瑶对于那些个富豪圈子里的人也不熟悉,也没认出对方的身份。
不过,对方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如何从对方手里硬走他们的筹码。
贵宾厅不算大,也就二十多张赌桌。玩法也偏向于策略性更高的纸牌类游戏,比如21点、百家乐以及德州扑克。
邬瑶没急着下场,而是站在旁边先观察了一阵,朱颜跟在她身后,低着头,看不清神色。然后忽地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视线,她抬头看去,就发现最里面的赌桌旁,带着兔子面具的荷官正盯着她,目光里暗含深意。
朱颜先是一愣,下意识看向了前面的邬瑶,恍然惊觉了兔荷官的意图。她抿了抿嘴,想到那个人还在等她,咬咬牙,心中暗自下了决断。
邬瑶站在旁边看了一阵,再其中一个人离开了德州扑克的赌桌后,她在空位上坐了下来。
刚好,这局的这个位置是大盲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