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人?”顾景山猛地一皱眉,显然并不知道这个概念。
想来也是,像他这么正义的人民警察肯定是不可能进自在天赌场的,自然也就不会知道有关药人的信息。
邬瑶于是把在自在天里的见闻简单给他复述了一遍,着重讲了那些赌客在抵押完七情六欲以后的状态。
顾景山听完沉默了好一阵,良久,他才试图组织语言来评价这一行为:“世界上竟然会有如此疯魔的人?为了赌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连七情六欲都能够典当出去?”
“七情六欲算什么。”邬瑶笑了一声,“如果要的是他们的五脏六腑,这些人恐怕还会犹豫一下,但要的是七情六欲,拿走之后连感觉都没有。”
“典型的温水煮青蛙,情绪一个个被典当出去,人对于外界的感知力也就越来越迟钝,到最后只有对于赢的执念和贪念支撑着他们继续坐在赌桌之上,直到榨干他们的最后一丝价值。”
“可明明看到有那么多前车之鉴,为什么还是会有那么多人去典当自己的情绪……”顾景山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
邬瑶不紧不慢地开口:“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再者说,人都有侥幸心理,总觉得自己一定会是那个例外,赌徒更是被侥幸心理所支配的主力军。不然就不会在赌桌上输了一局又一局后,还妄想着下一局就能翻盘。”
“可若是如此,协会那边难道全然不知吗?”顾景山眉头紧皱,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了什么,顿时闭紧了嘴。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每年赌博倾家荡产的人那么多,可澳城的赌场里一年三百六十五没有一天不是门庭若市。他们自己选择来到自在天,自己选择典当七情六欲,苦果自然也就要由自己承受。”邬瑶顿了顿,“人生是自己的,没有人会给他们买单和托底。”
“不过,听你这么说,我倒是也对那水牢升起了一点兴趣。”邬瑶眯了眯眼,想到李建德身上的那条金线,如果有时间的话她也应该去水牢探上一探。
不过李建德这件事不急,等出了罗刹海市多的是查他的机会。让人着急的是龙心石……想到这里,她不自觉攥紧了掌心。
“你之后怎么打算?”邬瑶抬眼看向顾景山,见他低着头神色晦暗不明,半天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心头也差不多有了答案。
半响之后,顾景山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邬瑶:“我会继续观察李家的人。水牢里的药人虽然是自己典当了七情六欲后才变作那副模样,但李家人鬼鬼祟祟地去水牢那么多次,就说明里面一定还藏着别的东西。”
“再者说来,金不换拿这些药人来也没有太大的作用,难道仅仅只是用来当免费劳动力?我可不相信他会有这么仁慈。”
他说到这里,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响动。邬瑶眸光一凝,给顾景山递了个眼神,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到了门口,握住门把手打开后猛地朝里一拉。
靠在门板上偷听的那人避之不及,直直地朝着下方的地毯砸去,陆无相疼得呲牙咧嘴,仰头正想说点什么,却对上了邬瑶那似笑非笑的颜色。
“嘿嘿,师姐……”骂骂咧咧的话到了嘴边猛地一个转弯,陆无相朝着邬瑶讨好一笑,眼里是藏不住的心虚。
邬瑶抬起头,门外还站着意料之外的另一人。也不知道顾砚止是什么时候醒的,又和陆无相一起站在门外偷听了多久。
邬瑶勾了勾嘴角,抬脚在陆无相的屁股上轻轻踢了两下:“起来,趴在地上很好玩吗?”
陆无相于是麻溜地爬了起来,还得寸进尺地追问道:“所以,金不换到底想干什么啊?用那么多活死人来试药?试什么药?他都死了这么久了,难道还会得什么病吗?而且医活人的药和医鬼的药应该不一样吧?”
邬瑶嗤笑了一声:“谁跟你说金不换是鬼了?他可是活得好好的呢。”
“他不是鬼王吗?不是鬼为什么叫鬼王?”陆无相说着挠了挠头,显然是CPU给干烧了。
“叫他鬼王只是因为方便称呼,准确来说,应该叫他龙王,因为他真身是龙不是人。而这里也并不能叫鬼域,而是他自身的领域。”
“龙?卧槽,这么牛?”陆无相不自觉张大了嘴,大夏人民对龙这种生物的崇拜可以说是刻进了骨子里,天天张口闭口都是“龙的传人”。
“那他对人类的态度应该会比其他那些王级妖邪要和善一点吧?毕竟罗刹海市每年都开,能允许这么多人类进入自己的领域,这可是五大鬼王里唯一的例外了。”陆无相想当然地猜测道。
邬瑶摇了摇头,伸手在他后脑勺上猛地一拍:“陆无相,你什么时候这么天真了?你以为那些妖邪为什么会对人类危害如此大?”
“人的一生最长也不过百载光阴,对于这些妖邪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他们以旁观者的视角见证了一个又一个王朝的兴衰覆灭,在他们的眼中,人早晚都是会死的,自然死亡或是由他们出手推波助澜一下没什么差别。
“你会记得自己一生中吃过多少块面包吗?你会在意脚边蝼蚁的死活吗?漫长的寿命能轻而易举消磨掉任何一种生物的伦理道德观念,对于这些长生种而言,人和面包、蝼蚁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所以,永远不要在长生种身上寄托任何的期待,本质上来说,是龙、是鬼、是妖、是魔都没有任何的区别。”邬瑶说完,在陆无相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两下。
而陆无相更是直接听傻了,这些年来,他被李忘年保护得很好。尤其是屈千秋战死南疆,青莲校队又在万宗朝会里全军覆没以后,陆无相更是成了李忘年门下最后的独苗。
所以,在他的身上,时常能看到一种单纯点特质,说得好听叫赤子的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