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瑶幽幽转醒,她费力地撑着身子从地上坐了起来,头疼欲裂,链情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让她一时间都无法完全消化。
而黑衣女人此刻已经消失了,邬瑶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转过身看着远处的南芜山,眸光闪了闪。
夜里登山,实在不是什么好选择。
不知道走了多久,上方的林叶之间终于出现了一点光亮。邬瑶朝着那一点光亮大步走去,与门口提灯的老妪接上了视线。
她朝着邬瑶微微欠身,侧身示意邬瑶同她一起进地藏庵。
二人穿过大殿,来到后院的厢房之中。
“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事情想要问我吧?”老妪开口打破了沉默。
邬瑶抬起眼直视着她,“你就是林凤梧?”
老妪的眼底划过一抹讶异,毕竟,她依旧很久没有用过这个名字了。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没错,是我。”
“当初,林妙娘身死不是叫你离开地藏庵,去城里另谋他路吗?”
老妪低下头,轻轻笑了:“是,她的确说过那样的话,可我从未答应。”
“自我十六岁逃家,是地藏庵收留了我,从那时候起我就已经下定了决心,我此生都要留在这里,侍奉菩萨,陪伴妙娘。”
“只可惜,世事无常,最终留在这地藏庵的人,竟也只剩下我一个了。”她说着叹了口气。
“我很想知道,林妙娘死后又发生了什么,这个村子为何会变成今天的模样。”邬瑶开门见山地问道。
其实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但还是需要由眼前这位历经一切的老者来证实她脑中的那些猜想。
老妪默了默,“这又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
林妙娘死后不久,竟真如她所说,旱期结束了,下了好大的一场雨,足足下了三天三夜,像是苍天也在为她的逝去而痛哭。
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了林妙娘的死讯,纷纷哭了起来,一个个都表示要给林妙娘塑像立庙,要让她像菩萨一样受香火供奉,只有这样,才能表达他们内心的敬重和感激。
林凤梧并未阻止他们,在她的心里,妙娘值得这一切。
一年以后,一座小庙被修筑在了南芜山的山顶,村民给它取了个名字,就叫做“神女庙”。
而村民也并未食言,只要有一人前往地藏庵供奉地藏王菩萨,就会同样前往山顶的神女庙中供奉林妙娘。
前者是求得庇佑,后者……只是因为纯粹的敬意和感激。
或许就如林妙娘当初所说的那样,他们是善良纯朴的,只是曾经在那样的困境之中,他们被有心之人所诱惑、欺骗罢了。
久而久之,林凤梧也渐渐释怀了。
因为她知道,林妙娘早就宽恕他们了。或者说,她从来就不埋怨任何人。
神女庙里的香火很盛,林凤梧看着也欣慰,因为这样就有很多人记得她。只要还有人记得她,她就还在。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一年年的过去,曾经的少女变作了妇女,最终变为老妪,青丝化作了白发,她成了村子里年纪最大的人。
有关神女庙的传说在村中一代代相传,多年以来,香火也未曾断绝。
直到,二十年前,一个陌生男人的出现,改变了一切。
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从哪里来。
只是听他说,他有办法让这个落后山村里的众人脱贫致富、飞黄腾达,条件却是要帮他寻找一处香火旺盛的庙宇。
村子里仅存的一些老人对于当初的苗疆巫师还心有余悸,听了这话,自然是不愿相信。
但村子里的一些年轻人却听信其言,动了心思。于是,他们不顾长辈的劝阻,热情地向陌生男人推荐了山顶的神女庙。
男人于是爬上了南芜山,进入了神女庙。
这一刻,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男人的确履行了自己的诺言,他带来了特殊的鱼苗、桑树苗和蚕种,在村外打造起桑基鱼塘,并且直接贯通了销售渠道。
村民们再也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地辛苦劳作,只需要每日领取特定的肥料和鱼饵,给桑树施肥、给鱼苗撒饵,再将桑叶摘回用以养蚕,日子因此变得轻松富足。
渐渐地,村子里争议的声音消失了,就连那些曾经最激烈反对的老人们也都闭上了嘴。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天上不会白白掉馅饼,命运馈赠的礼物,暗中都标好了价码。
祂篡改了所有人的记忆。
原本的神女庙被拆除,而后山顶建起了更加雄伟宏大的神庙,巨大的佛像被运到了山顶,一个新的神祇出现了——混沌佛。
林凤梧自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可她对此却也无能为力,只得在地藏王菩萨的塑像前将一切娓娓道来,祈求祂的指引。
而与此同时,村民们却没有发现任何的不对劲,丝毫没有怀疑山顶修建起的神庙来路不正,而村中也开始流传起了一条条古怪的规则。
说来也奇怪,明明第一次看的时候还嗤之以鼻的人,却会在看完之后情不自禁地按照规则上的行动。
来地藏庵上香的村民越来越少,而他们口中提到林妙娘的频率也越来越低。
渐渐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人们彻底遗忘了这个曾经为了村子献出一切的神女。
林凤梧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可每当她朝着山下的村民提起地藏庵、提起林妙娘的时候,村民们都会以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她。
“村子里一直供奉的都只有山顶的那座神庙啊?什么时候有地藏庵和神女庙了?老人家,你这是年纪太大了,脑子不清醒了吧?”
村子里的人都这么对她说。
再后来,就连她本人,也被村民们所遗忘了。
“诶?老人家,您是从哪儿来的啊?之前没在村子里见过你啊?”
当一个她看着长大的中年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