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渐鸿的声音刚刚响起，乌日朗宁的脸色猛地一变，他赶紧掀开了桌布，准备故技重施地将邬瑶往桌子藏。
几乎是他刚完成了这一连串动作，左渐鸿就神色匆匆地闯入了屋内，同时顺手点亮了门口的油灯。
昏黄的灯光亮起，映出了屋内的狼藉景象。
“你搞什么？”左渐鸿看清眼前的景象后眉头狠狠一拧。
“起床想喝水，不小心撞到了桌子腿，把上面的茶具撞下来砸碎了。”乌日朗宁又搬出了刚刚那套搪塞侍卫的说辞，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瞎话。
左渐鸿眯了眯眼，看起来并不相信这个借口，但要事当前，他也没功夫去深究乌日朗宁说谎的意义所在。
“刚刚接到消息，水川土司被人灭门了。整个土司府上上下下，除了一个老管家装死侥幸逃脱以外，其余几十口人全都被杀了。”
“并且，水川的设关也被其他地方的难民冲破了，现在整个水川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乌日朗宁听完脸色也是格外难看，几十口人竟然只有一个老管家活了下来，下手之人实在是太过狠毒，哪怕只是听着这冰冷的数字都让人分外惊心。
“哪个老管家有提供什么线索吗？还有，灭门的话不可能没有任何动静，水川寨子里的百姓怎么说？”他连忙追问道。
“事情是今天下午发生的，当时难民大批涌入水川，寨子里的苗民们自顾不暇，根本没注意到最上方土司府里的动静。”
“而根据那个老管家的话来说，杀人者是一群人，个个都身手极好。他们硬闯入土司府，见人就杀。”
“老管家说他本以为是有人寻仇。但等他中了一刀，倒在地上装死的时候，却无意中听到了这些歹人的对话，这才知道，他们似乎是要找一样东西。”
左渐鸿说到这里却陡然一顿，他抬起眼定定地看着乌日朗宁。乌日朗宁被他看得心头一跳，忍不住咽了咽唾沫，“什么东西？”
“天机镜。”
此话一出，不光乌日朗宁，就连桌下的邬瑶都下意识抬起了头。
“砰”的一声，头顶却结结实实撞上了上方的桌子。
左渐鸿的目光顿时如箭一般射向了一旁的茶桌，乌日朗宁急忙解释：“我刚刚太惊讶了，不小心踢了一脚桌子。”
左渐鸿却冷笑了一声：“大人，你知不知道自己每次一说谎就会不敢看别人的眼睛。”
话音落下，他猛地掀起了桌子的桌布，垂眸正好和桌下的邬瑶四目相对。
在看清下方的那道人影时，左渐鸿的嘴角还是忍不住抽搐了起来，小声喃喃了一句：“居然还真让他给招来了？”
但随即他就敏锐地发现了邬瑶攥在手中的天机镜，整个人的气场兀地一沉，直接将邬瑶从桌子下方拽了出来，指着她手里的天机镜，怒目瞪视着乌日朗宁。
“这是怎么回事？我走之前是不是告诉过你，天机镜很重要，要好好保管！为什么现在会在她的手里？”
乌日朗宁没想到会被左渐鸿当场撞破这件事，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伸手拍了拍左渐鸿的后背试图平息一下他的怒火：“阿鸿，你先别生气，听我解释。”
“你解释啊，我听着呢。”左渐鸿眯了眯眼，目光不善地紧盯着前方的邬瑶，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给看穿。
“这镜子本来就是人家的，她绝对是天机镜的主人。我亲眼看到，她一碰到天机镜上面就突然发出了金光。”
“所以我就想着，将这面镜子物归原主吧……”
听完乌日朗宁的解释，左渐鸿的目光依旧充斥着警惕和怀疑，他轻而易举地点破了这番说辞里的漏洞。
“那么，她是如何进入宣慰使府的？”
此话一出，乌日朗宁的脸色顿时浮出了难以掩饰的慌乱。的确，哪怕是他再帮邬瑶说话，她偷偷潜入府中试图窃取天机镜的行为是没法洗的。
“我来取我自己的东西，有什么问题吗？”邬瑶倒是一脸沉着，也不心虚，直直地迎上了左渐鸿探究的目光。
“不问自取即为偷。”左渐鸿冷笑一声。
“这句话我也原话奉还给你们。”邬瑶挑了挑眉。
“退一万步讲，这镜子的主人的确是你。而水川土司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夺走了这面镜子，你怀恨在心，所以勾结歹人屠了他们满门，是不是！”
邬瑶闻言脸色一变，她倒是没想到，左渐鸿这联想能力竟然如此离谱，原本压根没有关联的两件事竟然都能被他联系到了一起，还说得信誓旦旦。
她怒极反笑，“你刚才自己也说了，屠门案发生的时间是今天下午。而我今天早上就已经搭上了来阳城的牛车，我是能分身不成？”
“证据呢？”左渐鸿此刻仿佛已经认定了邬瑶和此事有关。
的确，这一切发生得都太过巧合。
下午水川土司因为天机镜被人灭门，晚上邬瑶就找来了宣慰使府准备拿回天机镜，这其中不得不让他多想是否藏着什么辛秘。
“证据？你凭什么用一种审嫌犯的口气和我说话？”
邬瑶的面色也冷了下来，眼下天机镜已经拿到手，等她研究出其中奥妙便可回到现代，说起来倒也没必要和这些人继续纠缠下去。
“你现在不就是嫌疑最大的人吗？”左渐鸿说，他伸手指了指一旁的乌日朗宁，“你骗得了大人，但骗不了我。从见你第一眼我就看出来了，你绝对是练家子，却潜藏于水川的山中，还说着一口正宗的通语。”
“当时我就怀疑你有问题！”
邬瑶的眸光一凝，冷哼一声，手腕微微一转，五指收拢攥拳，正准备直接击退左渐鸿突围离开此地。
偏偏这时，手臂上的印记和天机镜竟突然开始发烫，迫使她不得不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手中的物件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