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如烟,日头已是逐渐西沉。
遍地残肢断臂的正面战场,半月前还彼此熟识,甚至并肩作战的夷人士卒皆是面色狰狞,手中兵刃毫不犹豫的朝着对方砍去。
夷兵主帅图黑想要"擒王"的计划终是落空,他仅仅和"梁王"奢崇明缠斗了几个回合的功夫,便不得不领兵回撤,免得麾下士卒被困兽犹斗的"水西狼兵"击溃。
就在局势为之焦灼的时候,贵阳城外已是沉寂许久的军阵终于传来了一丝骚动声,只见得军中令旗不断变换,沉闷的脚步声也是骤然响起。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伴随着沉闷的战鼓声,养精蓄锐多时的两千余官兵终是在四川总兵林兆鼎的率领下进入战场。
相比较各自为战的夷人士卒与水西狼兵相比,训练有素的官兵们肉眼可见的"精锐"了不少,约莫两千余名官兵始终维持着森严的军阵,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目光凶狠的朝着正面战场而去。
亲自立于阵列前方的四川总兵林兆鼎强压住心中的激动,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仔细打量着宛若人间炼狱的正面战场。
兴许是看到了回家的希望,本就破釜沉舟的水西狼兵在"梁王"奢崇明的率领下,竟是爆发出了异于常人的战斗力,令得图黑麾下的士卒节节败退,任凭其百般努力,依旧无法挽回颓势。
"呜呼!"
"为大长老效死!"
突然间,水西叛军中突然传来了一阵欢呼声,顺着喧闹的方向望去,只见得一座由碎石和夯土临时搭建的高台之上,一名身型有些消瘦的老人正奋力敲击着面前的战鼓。
浑浑噩噩一个昼夜的水西大长老终是在局势最为紧张的时候醒转过来,并且亲自擂鼓助威,提升士气。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本就勉强维系的夷人士卒再也抵抗不住,近乎于丧家之犬一般,转身朝着后方跑去。
"快,迎上去!"
见状,四川总兵林兆鼎的脸色便是一变,也懒得在心中咒骂曾经夸下海口的图黑,便是大手一挥,示意严阵以待的官兵们主动迎上去。
若是任由对面状若疯癫的水西狼兵冲破防线,难保会导致某种不可预测的变故。
"结阵,结阵!"
此时的图黑已是知晓溃败势不可免,但其终究有几分见识,仍在尽力约莫着四处逃窜的夷兵朝着官兵左右方向撤退,免得冲破己方的军阵。
但尽管如此,仍有些慌不择路的夷兵直愣愣的便是朝着四川总兵林兆鼎及其麾下士卒所在的方向逃去。
噗!
没有半点的迟疑,金属刺入血肉的声音响起,一股血雾瞬间升腾而起,这些满脸不可置信的夷人士卒们甚至来不及发出半点声音,便是无力的栽倒在地。
对此,众多官兵始终从始至终,眼神都是波澜不惊,没有半点变化,好似完全没有将这些夷人士卒的生死放在眼中一般。
"抬枪!"
望着不远处彻底陷入疯狂的水西叛军,林兆鼎也是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长枪,朝着周遭面色凝重的士卒们吩咐道。
虽然白杆军主帅马祥麟及黄得功没有明说,但他却明白自己身上承担着何等重任。
图黑及其麾下的士卒已是充当了第一波"炮灰",极大的消耗了水西狼兵的体力及精力。
而接下来自己所需要做的,便是领着这两千余名官兵士卒挡住水西叛军的攻势,为白杆军士卒发动致命一击,创造机会!
宛若滔天大浪,又是过了将近半柱香的功夫,状若疯癫的水西狼兵终是彻底冲破了之前的防线,完全暴露在官兵的视线之中。
"进!"
瞧着不远处,微微有些错愕的水西狼兵,林兆鼎没有半点迟疑,当机立断的便是领着周遭的士卒向前冲去。
见状,簇拥在林兆鼎身旁的藤牌手们忙是快走了两步,将其护在身后,其余的藤牌手们也是有学有样,忙是用手中厚重的藤牌,死死护住身后的长枪手。
这一面面的藤牌宛若铜墙铁壁一般,竟是给了状若疯癫的水西狼兵一股窒息之感,使得刚刚还浴血搏杀的士卒,纷纷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还愣着作甚,冲杀过去!"
"官兵不敢肉搏!"
见得麾下的士卒皆是愣在原地,于场中督战的夷人将校不由得气急败坏的咆哮道。
人数最多的"降兵"已是被他们击溃,眼前这群官兵满打满算也不过两千余人,就算其养精蓄锐多时,装备精良,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昔日他们在赤水河的时候,曾经堂而皇之的击溃了官兵的主力,彼时的官兵人数至少也在两万以上,不依然拿他们水西狼兵束手无策?
"杀!"
经过周遭将校的提醒,这些水西狼兵们就像是找到主心骨一般,脸上稍稍有所黯淡的疯狂再度涌现,并且迈着已然有些凌乱的步伐,朝着越来越近的官兵杀去。
"杀光这群官兵!"
也许是为了给己方壮胆,显得有些局促的声音于水西叛军中响起,冲在前排的夷兵们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兵刃,口中不断大吼。
反观官兵这边,待见到夷人士卒重新发起冲锋之后,便是选择立定,浑身上下只有眼眸漏在盔甲之外的藤牌手们恶狠狠的盯着汹涌而至的士卒,身后的长枪手们则是将手中紧握的长枪微微收回,架在藤牌之间的缝隙中,随时等候着将校的命令。
一寸长,一寸强。
自从被四川巡抚朱燮元征召入伍,这些四川本地的官兵们每日训练的内容便是突刺,这些川娃子已是记不清究竟抬枪多少次,突刺了多少次。
纵然眼下势单力薄,对面的水西叛军又是士气正旺,但这些官兵们仍是能够保持最够的稳定,从容不迫的等待着叛军的冲